第214章 遞話

直到再也看不見羅莞的身影,謝青鋒才翻身上馬,緩緩撥轉了馬頭,任馬兒在大街上隨意自在溜達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譚芳蕊這件事會因爲她的自縊而從此消散,再不被人提起?笑話。敢傷害羅莞和他妹妹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一個女孩兒,就算再有智計心機,她又怎麼可能聯絡上西北的馬匪?這其中,只怕少不了那每日裡花天酒地浪蕩無行的譚二少的幫忙吧。

這事兒是個人就能看得出來。徐王妃心裡也明鏡兒似的,然而不管怎麼說,就算是恩斷義絕吧,那譚二少也畢竟是她的外甥,是妹妹唯一的一個寶貝兒子,若是趕盡殺絕,這真的是太說不過去了。也因此王妃的意思,就是此事到此爲止,不想讓兒子再追查下去了。

只是謝青鋒怎麼可能善罷甘休?他最愛的女人和兩個妹子可是差點兒就死在懸崖下了。今天徐王妃能說出“到此爲止”這一番話,不過是因爲謝玉芳此刻還活着。不然若是女兒真的死了,此事被查出後,她大概會親自拿着刀去譚家追砍譚青雲。

仇一定要報,但是母親的話謝青鋒也不想違逆。不過沒關係,這件事涉及到堂堂的西夏公主,事實上是否追查下去,讓兇手血債血償,決定權根本不在他們手裡,而是在溪月公主和當朝皇帝的手裡。

如果謝青鋒懇求凌晨和李溪月放棄追查,那憑他的面子,倒也是有可能成功的。不過他當然不會做這種事:開玩笑,好不容易能有一個緣由,不用自己左右爲難。他現在正盼着凌晨下令繼續追查嚴懲兇手呢,哪裡會去主動求情?

不說世子爺一路思索着如何cāo作這件事給愛人報仇,順便徹底消除愛人身邊的一大安全隱患。只說羅莞。回到羅府後,她受到了空前歡迎。從路王爺的嘴裡,羅海天已經知道女兒和謝青鋒的事情bājiǔ不離十了。只是路王府事情多,眼看又要趕上過年。這事兒短時間內不可能就cāo作上。饒如此,也讓羅海天笑得合不攏嘴了,看着這個女兒,就好像是在看一棵升官發財的搖錢樹,越看就越是歡喜不盡。

“哎呀,這半天可真是累死我了。娘,您看沒看見?祖母和爹爹也太偏心了。有什麼?不就是死裡逃生嗎?你瞧瞧她們那副樣子。就跟捧着一隻鳳凰似得,我心裡都要氣炸了,表面上還得陪着笑臉。這頓飯吃的,就沒有這麼辛苦的時候兒。”

從黑老太太的上房裡一出來。剛回到韓夫人臥室,羅芙便一頭倒在牀上,一邊起勁兒的抱怨着。

韓夫人目光陰沉,忽然又微微笑道:“芙兒今晚做的不錯,有好幾次。娘都擔心你壓不住火兒,沒想到你倒是表現的落落大方,可見真是有進步了。”

羅芙笑道:“這些天娘教了我這麼多,我再沒有一點進步,豈不辜負了孃的苦心。我只是恨。怎麼她就那樣好命?三年前把她們趕出家門時,以爲她們會凍餓而死,結果她沒死。如今那麼多江湖匪類,也沒把她殺死,掉下懸崖都被樹接住了,可恨,難道她是貓不成?有九條命?”

韓夫人目光閃了閃,心中冷笑,暗道九條命?過些日子,找到機會下手,我讓她有九十條命也逃不過去。想到這裡,便微笑道:“你耐心着點兒,就算真是九條命,有這麼幾次死裡逃生,她的壽祿也用的差不多了,我就不信,難道她還是金剛不壞之身不成?”

羅芙坐起身來,目光晶亮的看着母親,小聲道:“娘……您可……您可有把握嗎?咱們可只有這一次機會,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啊。”

“傻孩子,這個還用你教我?”韓夫人慈愛的摸着女兒頭髮,接着面色又陰沉下來,冷哼道:“這麼些日子,她在路王府裡,可府中這些下人們一個個倒是摁下去葫蘆浮起瓢,就沒一個消停的,爲的是什麼?還不是因爲她住在路王府,這些人以爲她將來必然可以做世子妃,所以一個個忙着拍她的馬屁……”

不等說完,就聽羅芙緊張道:“是啊娘,那些謠言我也聽過,只怕爹爹和祖母也聽到過,這……萬一爹爹和祖母對娘不滿,咱們該怎麼辦啊?”

韓夫人沉着臉冷哼道:“我和你爹十幾年的fūqī,這幾天他總不會就休妻的,等到再過幾天,呵呵,他的靠山和搖錢樹倒了,你還怕他因爲那點兒東西和我鬧騰?”

羅芙就知道母親是準備在這幾天間對羅莞動手,她心中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忽聽門外丫頭說老爺過來了,於是連忙站起來,在羅海天進來後施了一禮,然後便告退離開。

“聽說昨兒父親和太太大吵了一通,究竟是爲什麼事兒啊?”

羅莞房裡,煙姨娘和女兒正坐在下首,看着羅莞送給她們的布料眉開眼笑。聽見這話,煙姨娘便笑道:“姑娘也聽說了?呵呵,姑娘不知道,您走的這幾天,府裡流言就沒斷過,嘖嘖,誰能想到咱們太太那麼能耐,這家裡庫房中一半東西都快讓她倒騰出去了。老爺昨兒不過是去庫房裡轉了一轉,回來便到太太房裡大發雷霆。叫我說,這還沒細數呢,若是細數,只怕老爺和老太太知道那麼多好東西都沒了,能活活兒氣死。”

羅莞笑道:“爹爹也是的,這會兒倒想起去看庫房了?叫我說,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從我回來,太太這些日子可收斂了不少呢,是吧?”

煙姨娘怎會不明白羅莞意思,連忙陪笑道:“就算現在收斂,難道姑娘不聞一失足成千古恨?呵呵,這失了足,還想重新洗心革面?就是有這個心,還要看老爺給不給她這個機會呢。”

羅莞笑道:“姨娘這話我可不明白,老爺和太太是多少年的恩愛fūqī?哪裡會因爲這麼一點小事兒就生出隔閡來?若是太太貪得無厭也就罷了,如今她既然肯懸崖勒馬,老爺豈會不給她這個機會?”

煙姨娘笑道:“若是從前,妾身倒不敢把話說死,想來就如同姑娘說的,多少年恩愛fūqī,銀子古董珠寶這些東西,沒了就再弄,總不好因爲這個和太太反目,好說人家爹爹也是二品大員,咱們老爺在仕途上要靠着人家呢。不過現在嘛……”她呵呵笑了兩聲,然後拿着茶杯喝了口水,淡淡笑道:“昨兒晚上老爺歇在妾身房裡,還要妾身以後和姑娘多多親近,妾身十分惶恐,就和老爺說,妾身倒是有心親近姑娘,只是怕從前因爲兩位太太的事,姑娘厭煩妾身,所以素日裡不太敢往姑娘面前兒湊,好在姑娘心胸寬大,處了幾次,對妾身倒好,還給妾身和三姑娘那麼些好東西,這種上等的好東西妾身從大太太離開府後,就再沒見過。只是妾身覺着姑娘和太太好像不太親近,想是當日傷了心,所以如今倒還要再處些日子才能回暖,妾身就讓老爺耐心等等,姑娘和太太總有重歸於好的時候兒。”

羅莞目光一閃,微笑道:“姨娘真是這麼說的?呵呵!這你可就錯了。姨娘大概還不知道當日我和孃親兄弟被趕出府後,吃了多少苦頭。孚兒重病垂危,若非路王府世子爺援手,早在他七歲那年就死了,我也有好幾次險死還生。如今因爲我回來,太太和二姑娘表面上對我恭敬諂媚,其實心裡不知道怎麼恨我呢。從前我和我娘對她們也沒什麼威脅的時候,就把我們當做眼中釘一般,到底想法子陷害我們把我們趕出去才甘心。如今只是沒辦法了,所以才把恨留在心裡。我如今回府,只是因爲祖母和爹爹的態度誠懇,想着無論如何,這是我生身之父。然而我今日和姨娘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和太太,面上再怎麼和氣,骨子裡也是勢不兩立的。現在快過年了,我想着等過完年,在這府裡住了一個冬天,也算是在祖母父親面前盡了孝道,開春後,我那果園還要擺弄,連太后和路王府老太君以及王妃娘娘都惦記着那果園裡的果子,我還是要趕回去的。只怕太太和二姑娘只有看着我去了,她們才能放心呢。這正好兒,我其實也不願意回來,對着她們虛與委蛇很有意思嗎?從此後能兩清了更好。”

煙姨娘知道羅莞這話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目的自然是透過她說給羅海天聽。看來這位姑娘是做了這麼些日子的鋪墊,終於圖窮匕見,要和太太決一死戰了。呵呵!若是太太沒過錯,只怕老爺還真要想破腦袋好好取捨一番,畢竟二品大員的女兒,他無緣無故就休回去,這不是結仇嗎?可如今有了太太的把柄,大姑娘嫁進路王府的事兒看來也算是十拿九穩了,羅海天會如何取捨,就算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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