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玉差一點看傻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清了清喉嚨,「不用謝了,你先跟我一起回去,我找地方安頓你。」
「好。」
他拿起散落在草地上的書,順從地站起,跟在她身後。
走沒兩步,她突然停住,回頭問︰「對了,就算你失憶,我也得給你一個名字,這樣才好稱呼。我打算就叫你阿草,你覺得如何?」
「阿草!?」任何人面對這個俗到極點的稱呼,都無法不提高音量,阿草……不,那男人自然也不例外。「為什麼要叫阿草?」
「沒為什麼,只是我一時想不出好名字,所以就隨便叫了。」她聳聳肩。
「啊!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名字了!」為了避免冠上「阿草」的稱呼,男人以極興奮的口吻說著。
「真的?那你叫什麼?」沈凡玉喜出望外,開心的抓著他的手臂。
「我的名字是風——」
遠方傳來陣陣呼喚,打斷了男人說話。
「王爺——」
「找到王爺了——」
「大家快來,王爺在那邊——」
那一聲聲的王爺傳入沈凡玉耳里,恍如天打雷劈,驚得她動彈不得。
他是王爺!?
Oh,Mygod!她又被上帝玩弄了!
第二章
在第一時間的驚嚇之後,沈凡玉勉強提振精神,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看來,我不必養你了。」
「你不打算負責了?」男人神色從容地問。
「呃……我負責不了一個王爺……」她臉上漾著尷尬的紅,以極緩慢的步伐悄悄往後退。
「他們喊的王爺又不是我。」他帶著無辜的微笑,踩著徐緩的步伐走向她。
「不是你!?」她愕然地停下腳步。
「是呀,他們喊的應該是你後面那個騎馬的人。」說著,他頭一昂,示意沈凡玉往後看。
她連忙轉身,好奇地尋找那個「王爺」的蹤影,果然看到不遠處有個人騎在馬上,緊接著又看到原先喊著王爺的那群人從她身邊跑過,直奔向那個人。
安心地吁了口氣,她轉身露出了微笑,「原來真的不是你,嚇我一跳。」
就說嘛,上帝哪會那麼不通人情,讓她好死不死地打中一個王爺,原來果真是她誤會了。
「是呀,是呀。」他露齒微笑,點頭附和。
「好啦,你繼續說吧,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她可沒忘記先前他已經想起了自己的姓名。有了姓名之後,要找到他家就容易多了。
「我的名字是風玄煜。春風的風,玄機的玄,煜是火字邊再加日、立。」略一停頓,他微帶遲疑地問︰「這樣說,你應該知道是哪幾個字吧?」
「喂!」沈凡玉挑了挑眉,昂首問︰「你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認為我不識字吧?」
風玄煜微笑不答。
「你真這樣想!」她認為他默認了,氣得跺腳,「告訴你,我沈凡玉書念得再差,也還沒慘到不識字的地步!」
氣死人了!以前在學校被老師叨念,來到古代還得被個古人看不起!
「你念過書?」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因為她的穿著就像一般村姑,而女子若非家境不錯,通常是沒機會識字的,更別提念書了。
「當然!」好歹她也是高職畢業!
「那你念一段來听听,順便再解釋解釋。」他笑著將手中的書遞給她,擺出期待的模樣。
沈凡玉一把搶過書,瞪了他一眼,然後隨手翻頁。
這一翻開,她登時傻眼了。
這……這怎麼念呀!?所有的字都連在一起,別說標點符號了,連換段空白都沒有!
然而看到風玄煜直盯著自己瞧,她只好硬著頭皮開始念。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辨牛馬……意思是說……是說……」她皺著眉,努力思索。
「是說什麼?」風玄煜嘴角微微抽動著。
短短幾句「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辨牛馬。」都可以讓她讀成那樣,對她的解釋,他實在萬分「期待」。
「啊!我知道了!」她一拍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意思是說,秋天的水常常會到一百條河川里面,把水灌進去;在那個時候呢,涇流的大小是平常的兩倍,所以連牛和馬都認不出那是牠們平常喝水的河。」
「噗!」他爆出一陣大笑,笑得不可遏抑。
「你笑什麼!」她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
「我不行了……哈……受不了……好好笑……」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不許笑!」沈凡玉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強忍著扁人的沖動。
「不笑就……哈……不笑……」
他很努力地想要止住笑聲,可惜成效不大。半晌,在沈凡玉多次的抗議之後,他才勉強收住笑。
「書還你!」沈凡玉用力地將書塞進他懷里。
風玄煜低頭看了看那本《莊子》,又朝她露出了微笑,「你不念了?」
「還念!?你還想看我笑話嗎?」她白了他一眼,撩起裙子往河里走,「動作快點!先跟我到對岸,等我洗完衣服,再帶你去我那里。」
「謹遵所命。」
他聳聳肩,乖乖地跟在她身後。
***
「拿去!」
「這是什麼意思?」風玄煜看著硬塞到他手中的衣服,一臉的莫名其妙。
「什麼意思?當然是要你洗衣服呀!」沈凡玉說得理所當然,一邊說還一邊繼續把髒衣服塞給他。
「衣服是你要洗的,為什麼塞給我?」他挑了挑眉,將衣服放回木盆里。
「喂,你很不夠意思耶!」她丟下手中的衣服,雙手叉腰,「我老早說了,我吃粥你就吃粥,我喝湯你就喝湯。以此類推,我洗衣服,你當然也要洗衣服,而且是一人一半,公道得很!」
「我以為你要養我……」他故作哀怨地低頭嘆氣。
言下之意,自然是指控她要他做苦工。
「少給我裝可憐!」她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膛,昂首道︰「既然是我養你,你就得听我的話,我叫你幫忙洗衣服,你就乖乖的洗,不要一堆廢話!」
「可是……」
「沒有可是啦!」她彎腰撿起衣服,一件件塞給他,「衣服沒洗完,我沒晚飯吃,你也沒晚飯吃。快洗!」
「洗衣服這種事……」
她雙手環胸,偏頭瞪著他,不屑地挑了挑眉,「你不要告訴我,洗衣服這種事是女人的責任,這種鬼話我從來不信!」
據說古代的男人都很大男人主義,眼前這個八成也是欠扁的大男人主義擁護者。
「你不要每次都打斷我說話好嗎?」風玄煜嘆口氣,一臉的無辜,「我從來沒說只有女人才要洗衣服。剛剛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會洗衣服,不知道怎麼洗。」
「洗衣服還不簡單,看著喔!」
沈凡玉撩起裙子,把礙事的裙擺塞到腰帶里,然後蹲在河岸邊,一手拿著搗衣棒,一手抓過木盆里的髒衣服,動作俐落地搗衣、洗滌,末了再扭干衣服,丟到另一邊裝干淨衣服的木盆里。
整個流程一氣呵成,干淨俐落,看得風玄煜直鼓掌。
「了不起!我頭一次看到人家洗衣服像在耍把戲,好呀!」
她橫了他一眼,起身將搗衣棒交給他。「拿去,你洗一次給我看。」
「好吧……」他接過搗衣棒,仿照她剛才的樣子,將長袍的衣擺塞進腰帶里,然後蹲了下來,打算依樣畫葫蘆,學習她的洗衣大法。
然而畫虎不成反類犬,他原想來個瀟灑自如的表演,孰料卻弄得一團糟,搗衣棒好幾次都差點敲到他的手,更糟的是,他揉衣服時,一個不留神,竟讓衣服漂走了。
「你豬頭喔!」
沈凡玉氣急敗壞地跑進小河里追衣服,不小心滑了一跤,又趕緊爬起。最後雖然身上弄濕了,但總算把衣服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