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錯估了她嗎?以為她是恬淡無求的,卻沒想到平靜表象下,卻潛藏了深濃的情意……
就如他先前所恐懼的,他無力回報她的情意……
專一、終身不渝……那是他永遠都不能給予的承諾!
所以,他惹得她傷心了,縱然她表面看來冷靜,話里說得倔強,但他確確實實感覺到了她的心在低泣,為了他的……絕情……
是的,他絕情,但他不得不,因為他有他的立場,而且不容許動搖!
于公,立後是朝廷大事,聖旨更不容違逆;于私,他不願放開她,不論如何都想將她留在身邊。
所以,他別無選擇,只能威脅她……
想著,他輕輕嘆了口氣。
皇帝並非就能為所欲為,他必須要顧慮全局,作出最好的決定,即使是他的婚姻亦然;所以他娶進了世家之女、高官千金,不管喜不喜歡、愛不愛,只問對朔風皇朝是否有利。
他當然知道立她為後,之于他是兩全其美,對她卻是一種折磨……但,他的身份是永不可改的事實,江山與美人的抉擇更不會發生在他身上。既然身為皇帝,他就不可能拋棄自己的責任;而作為一個男人,縱然必須以權勢留住他想要的女子,他也會去做——失去了一次,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任她怨也好,恨也罷,她仍必須成為他的皇後!
如果她逃了,他的威脅必將被執行。
睜開眼,他將視線投注在信上。
明天呀……明天他可以見到她了,她會說些什麼呢?
希望,不會是另一場爭執……因為他仍期待,期待她終究會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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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都料不到吧!寫信提出邀約的人其實是她。
倚著老藤樹,谷夜曇伸手接住一朵雕落的紫花,輕輕一握。
攤開手掌,看著那已成碎片的紫色花瓣隨風飄去,她的菱唇泛出了一抹詭譎的冷笑。
餅了今天,風玄烺便離死期不遠了……誰叫他要傷了暄的心呢!他根本是咎由自取!
恩及此,月復中怒火再度熊熊燃起。她本來打算松手的……可他不僅沒珍惜暄,還弄得她心碎……她再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暄日漸消沉憔悴了!
所以,她假冒了皇甫暄的字跡,托風淨灕帶信風玄烺,約他在敘秋園和解。
算算時間,約定的時辰將到,谷夜曇垂首斂眉,靜候著風玄烺的出現。
沒多久,她听到一陣極細微的腳步聲。
抬起頭,她欲言又止地望向來人,輕蹙的眉字間若有訴不清的愁緒,讓她白皙的小臉看來更為憔悴。
望著她荏弱的身形,風玄烺心中充滿不舍,卻只是沉默地望著她。
她走近幾步,螓首低垂,「那天……我很抱歉……」
微弱的嗓音中有點哽咽。
嘆了口氣,他伸手輕撫她的發,「那不是你的錯。」
若有錯,也該是他,只是……他無法說出他的歉意
「不,是我任性了!」她揚起眼睫,濃密的睫羽上串了幾顆晶瑩的淚珠,「我不該強人所難,對你苛求太多……」她雖不明確知曉,但從皇甫喧的泣訴,約略猜得到他們倆爭執的原因。
「別哭……」見到她的淚水,他心中的愧疚更盛。
他知道自己虧欠她的情意,卻又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因為他的身份注定他無法給予她想要的承諾……
現在,她讓步了,他欠她的更多了,可是,他依舊無能響應什麼……
那愧疚神情讓她冷笑在心底,魚兒上勾了!
「我想了好久……世事難全,唯有掌握當前的才是幸福,而你……」她貼近他的胸膛,雙臂環上他的腰,瑩潤的眼眸柔情無限地望著他,「只有在你身邊,我才會感到幸福……只要能陪伴著你,名份、地位或是其他都不重要了……」
「暄……」他低下頭,將額抵著她的額,「謝謝……」
微微一笑,她踮起腳尖,將唇覆上他的——
風玄烺神色一變。猛地推開她,以袖抹去唇邊的胭月旨。
「你不是皇甫暄!」
「呵呵,打開始我就沒說我是呀!」谷夜曇抹抹嘴,無懼他冷冽的目光,得意地輕笑了起來。
「谷夜曇,你意欲何為?」劍眉一軒,他肅然地望著她。
「我的目的?當然是除掉你!」她漫不在意地聳肩。
「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朕?」他不屑地冷笑。論武功,他自信遠勝于她;論智謀,她更不是他的對手。
「比武藝或許我不如你,但是……」她食指輕劃過自己的唇,勾出一抹殘笑,「你卻防不了我對你下蠱。」
「下蠱?」他微微皺眉,暗自運氣後卻未覺有異樣。
「蠱蟲是活的,未到毒發找不出異狀。」她涼涼地嘲諷,高傲地睨視著他,「撤掉暄身上的詔命,我便饒了你。」
「不可能。」高傲地挑眉,他斷然拒絕。
泵且不論他是否中蠱,他是尊貴的君王,決不接受任何威脅!
「蠻有骨氣的嘛,可我就不信會有人不怕死!」
比夜曇柳眉一挑,揚起玉手,一時間,周遭便彌漫著奇詭的香氣。
正詫異她突來的舉動,風玄烺忽覺胸口一陣劇烈絞痛,令他呼吸一窒,但痛楚瞬間即過,取代的是無比的沉重感,四肢像是綁上了千斤石塊般……
他身上的力量急速地流失著!
「怎麼,還是不願意妥協嗎?」谷夜曇笑盈盈地環胸睨著他,「這種蠱只有我會解,要命的話,就照我的話做!」
「辦不到!」風玄烺無力地倚著一旁的老藤樹,神色傲然,瞪著她的目光冷銳勝冰,毫無懼色。
縱使虛弱,他的尊嚴仍不容侵犯!
他強硬不屈的樣子讓她的怒火更盛,原本要再催動蠱毒,可轉念一想,讓他就這麼死去也太便宜他了,她要慢慢地折騰他……
她灑出另一種藥粉,暫時停止蠱毒發作,然後揚長而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風玄烺的神色瞬間變得森冷。
即便是死,他也要有君王的死法!
第十章
上朝退朝,向太後請安,召見朝臣,處理政事……
表面上,風玄烺的作息如同平日,未有任何異常,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即將改變。
那日從敘秋園回宮後,他曾召御醫把脈問診,但得到的答案僅僅是他的氣血略虛,並無其他異狀。很明顯的,御醫們無法察覺他身中蠱毒,更逞論解蠱了;或許正如谷夜曇說的,他必死無疑。
死,其實並不可懼,人生到頭也不過一死罷了,只是他從未料想過自己這麼快就面臨這一天。然而,他肩上的責任容不得他恐慌,他必須盡量冷靜地分析自己死後可能產生的局勢變化。
幾日來,他思索著如何安排才能妥善處理所有的人、事、物,但有些事卻讓他委決不下,越想心頭越煩亂……
「皇上……」喚了幾聲,不聞風玄烺響應,值班太監只好大著膽子,大聲道︰「皇上,寧定王求見。」
風玄烺這才回過神,宣詔夏侯應天晉見,同時摒退御書房內所有的太監宮女。
進了御書房,施禮之後,夏侯應天將一只長方形的紫檀木盒呈給風玄烺。
風玄烺一邊檢閱著盒內的書信、名簿等等文件,一邊問︰「這些就是所有的罪證?」
「正是。」
「如此甚好。」他闔上盒蓋,露出了微笑,「你就照原先的計劃,把這些交給御史……」
一陣暈眩襲來,他撐著額頭,試圖減緩不適。
「皇上,您怎麼了?」夏侯應天關切地走上前。
「朕沒事。」風玄烺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擔心,隨即坐正身子,勉力微笑,轉移話題道︰「對了,朕一直忘了問,你究竟是如何取信于魏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