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月兌不開他的手,她的眼里隱隱泛著淚光,「我,我只是害怕……」她顫抖得發不出聲音。
「妳得面對它,才能解決它。」他雙眼如火熾般燃燒著堅定的光芒,「我已經決定下個星期帶妳去美國,那里有最權威的心理學家……」
「美國?」不等他說完,她驟然變色。
他點頭。
「不,我不去。」她尖銳地反對,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掌握。
他冷漠地放下手,看著她的神情更加高深莫測,「到了那里才能揭開妳的失憶之秘,只要回想起過去,妳的一切煩惱都會迎刃而解。」
他剛毅的下巴透露出他的決心,她則渾身輕顫,眼神四下游移,「我不想去美國,不想離開這里……你不是說熟悉的環境才是對我最好的嗎?」
「可是過了這麼久,妳卻絲毫沒有進展。」他向前一步,龐大的體魄逼近她,「甚至情況越來越差。」
「我會好的,我肯定。」她張皇失措,因為他的話而慘白的臉色泛著青色的光芒。
他不想這樣逼她!可是他又不能看著她繼續折磨自己,一咬牙,「我已經決定了,下個星期一就走。」
他是認真的!她驚疑地抬起焦急的雙眼,凝望著他冷硬的下巴,怎麼辦?她該怎麼阻止他?
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她哀傷地請求︰「一定要去嗎?可是我不想去。」
「雨馨……」那清亮的眼楮里淒楚的神情擊潰了他所有的防線,抬手摟住她的腰,「我不是在逼妳做可怕的事,而是想讓妳盡量快樂起來。」
她攀上他的手臂,眼淚沖了出來,「我不想去那個陌生的地方,如果你覺得讓我接受治療會對我比較好,那麼在這里不也一樣可以嗎?」
「可是妳根本就拒絕接受治療。」他孵掃氣異賞嚴厲,不知是對她,還是對自己。
「我接受。」吸吸鼻子,她咽下口中的啜泣,「我可以再去見夏教授。」
「妳願意嗎?」抹開那一滴燙著他心的眼淚,他的語氣軟化下來,可盯著她的臉的目光依然炯炯。
她立刻點頭,透亮的眼楮怕他不相信似的怯怯期待著。
他低聲嘆息,攬住她的頭靠進自己懷里,「我想我永遠無法拒絕妳的任何要求。」他難道願意這樣逼她嗎?可是,他不能看見她繼續這樣沉淪下去,她絲毫沒有血色的臉頰讓他心痛,她後退的神情也讓他心痛,哪怕付出一切的代價,他都不能讓她再這樣沉淪下去!她的心結必須解開,哪怕那傷口傷痕累累。
她也同樣緊緊摟住他,忍耐著心里巨大的掙扎與痛楚,她還是緊緊摟著他。她到底想借這個摟抱證明什麼呢?她閉上的雙眼里流下無數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
她那強大的壓抑與痛苦借著她的心跳傳遞給他,他忽然明白了一切,明白在她輕輕顫抖的身體背後隱藏的是怎樣的悲哀與恐懼。
一瞬間,麻木刺穿了他的靈魂。
他終于明白了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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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馨又開始接受夏教授的治療,可是她卻並沒有恢復原來的開朗與笑容。她變得安靜恬然而少言。
本來圓潤的臉頰漸漸瘦削,本來紅潤的容顏變得蒼白。
這一切,他全看在眼里。
劉寒俊總是在她身後默默地觀察,他眸光總是專注得讓人心悸,擰起的濃眉泄露出他的焦慮,但他卻選擇了沉默。
表面上,他們的生活一如以往。
「雨馨,」那天晚上吃飯時,他淡然開口,「明天是我父母的忌日,我想讓妳陪我一起去看望他們。」
正沉浸在自己縹緲的思緒里的她並沒有听清他的話,抬起頭,她一臉驚慌,「什麼?」
他沉著地重復︰「明天是我父母的忌日,我想妳和我一起去看望他們。」
「好。」她立刻點頭,並且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雖然那笑容薄弱得有如顫抖在風中的小花,「我陪你去。」
他點點頭,繼續低頭吃飯。
飯桌上又恢復近日里讓人窒息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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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說好來接她的寒俊忽然打回電話︰「雨馨,公司里出了點狀況,我要接待一名很重要的客戶,妳能不能自己過去?」
她微微一怔,「你不來接我了?」
「恐怕趕不過來。」
「那……」
「我不能多說,要開會了。就在墓地見,妳看好不好?」他似乎很著急。
她立刻說︰「好,我在墓地等你。你……」
「就這樣。」他已經收了線。
他看來工作很忙碌。抿緊嘴唇,她走上樓去換衣服。
窗外的天氣看起來有些陰沉,秋天到了,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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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墓地回來,他就一直沉默著,那張曾經總是含笑的臉變得沉重而木然。他曾經是她的依靠,何時起,他們的關系卻變得疏遠起來。
即使此刻,她看著他不快樂的表情,卻也不敢問他一句。或者,他只是想起了他的父母和過去,或者她應該不打擾他,讓他獨自去面對自己的痛苦。
她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她應該關心他。他俊朗的臉上此刻被陰霾籠罩,看起來如此孤單和寂寞。她多想告訴他,他並不孤單,因為他有她。可是話到嘴邊,卻被硬生生吞回。
她說不出口!她竟然會說不出口。
她听見他打開門走進書房,想跟上去,卻又莫名地停在原地。她應該跟著他去嗎?
久久,書房里的燈光一直沒有亮起。她開始感覺不安,那不安如妖嬈的蛇般纏繞著她的心,終于她也打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他一個人站在窗口,手扶著窗欞。月光透入室內,灑落一地銀輝,也拉長了他的背影,顯得那麼孤寂、落寞。
「妳已經想起來了。」背對著她,他的聲音里也透著寂寞,「想起了過去的一切。」這不是問句,而是一種陳述的語氣。
她心髒「咯」一聲,驚在當場。
「我沒有說錯吧。」他平靜的聲音卻讓她劇烈地顫抖。「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選聲音听來如此軟弱與無力。
「今天我讓妳一個人去墓地,妳並沒有問我地址。」
她還是無法听出他此刻的情緒,慌忙地回答︰「我……我是听陳媽告訴我……」
「妳沒有問過陳媽。」他倏地嚴厲,臉頰抽動,
「也沒有問過其它任何人。」
她呆愣住,瞬間心慌意亂,眼神直直凝視著他的背。
無語。在這寂寞的黑暗房間里,一切都是無語。
他拿出一根煙,打火時,手卻驀地顫抖,兩次,他才把煙點燃。
「我以為你不抽煙。」壓抑著內心巨大的波濤洶涌,她看著他點煙的舉動,低柔地說著。
「妳討厭煙的味道,所以我從來不抽。」他抬頭凝望著窗外樹影婆娑,猛吸一口煙。
黑暗里,只有那一點紅色的光芒在閃爍,異常刺眼。
她的神情漸漸淒楚,晶亮的眼眸黯淡了下來,「你總是這樣為我著想。」
沉默在四周蔓延。
「為什麼妳不告訴我?為什麼想要隱瞞?」他詢問的口氣碧平淡的,評淡地克制著他真實的情緒,他的臉因此隱在躺里,讓人看不真切。
看著他吸煙,她向前走了一步,再也無法掩飾她的悲哀。他哀戚地搖頭,「我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怎麼做。」
他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的笑容,「妳看見了那張讓妳害怕的臉孔。」
「是的。」她全身掠過酸楚的顫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