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到新房去探探?」韓應天認真地考慮著。
朱敬祖興奮地一拍他,「好兄弟真是心有靈犀,我也這麼想!走吧,我知道南宮的院子在那邊。」
「這,這不太好吧?人家的隱私耶!」東方蔚還算有道德心(如果不把他首先邁出的腳算在內的話)。
於是,非常關心好朋友的他們往後院模去。
半個時辰後,東方蔚忍不住一拳揍向朱敬祖,「白痴!你怎麼搞的,找了半天找不到,還敢說你認識路?」
朱敬祖低頭閃過他的拳風,頗感委屈︰「南宮的院子本來就很偏僻的嘛!就像他的個性一樣,老是躲在旁人難以察覺的角落,我能記得大概方位就不錯了!總之就在這附近,再找找看。」
「已經找遍了!照理來說新房中應該有喜娘在唱祝賀詞,會很熱鬧才對,怎麼這裏靜悄悄的?」東方蔚還是覺得他找錯地方了。
朱敬祖很不爽︰「喂,你那是什麼眼神?懷疑我啊?我又不是路痴韓應天,怎麼會連這個都記錯。」雖然他只來過一次,可是憑他超強的記憶力一定不會錯的。
韓應天陰森森地一腳踢向他,「你說就說,干嗎扯上我?」他的方向感是差了一點,但也不用這麼經常拿來說吧。
「不服氣?我說的是事實!」
「現在是你找不到路,還敢說我?」
「喂!你們吵什麼吵,新房到底在哪裏?」
「你何不來問我?」一道寒冷的聲音插入爭吵中。
咦?正鬧得下可開交的三人轉頭望向背後,「哈,哈,南宮兄,新婚大喜,恭喜恭喜!哈哈!」
南宮寒抱胸冷冷看著他們,「三位找我的新房有何貴干?」這三個混蛋,特地湊來看熱鬧也就算了,還敢模到他新房前來吵架。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啦,」朱敬祖打著哈哈,「南宮兄一定很忙,就不必特意過來招呼我們了,我們會自便的,不用勞煩你,哈哈。」南宮的臉色不好喲,跟新娘子吵架了?還是被他們打擾了不高興?雖然非常的好奇,但現在似乎不是解惑的好時機。
東方蔚和韓應天也萌生退意,來日方長,何必硬去招惹脾氣不好的新郎倌!「既然我們的祝福已經送到了,也就不多擾擾了,我們告辭。」
「何必那麼急著走?」南宮寒擋住他們,皮笑肉不笑,「三位貴客難得上門,小弟怎能不好好招待一番?走吧,前廳開席了,三位一定要多暍幾杯水酒。」
耶?千杯不醉的南宮寒拚起酒來是很可怕的!三人苦著臉被帶往宴席,一邊還依依不舍地望著新房。嗚,還沒看到新娘子呢!
***
清脆的鳥鳴此時听起來像催命錐,韓應天申吟一聲,艱難地睜開眼,卻被暖暖的陽光射得刺痛。半天後再次睜開眼楮,才看清了目前自己所處的環境。
咦?這是哪裏?斑駁的青磚瓦房,幾樣簡陋的家俱和自己身上所蓋的一張舊氈。很明顯不是韓家也不是南宮世家。
韓應天抱著欲裂的頭坐起來,努力地回想。是了,昨天被南宮押著去拚酒,拚到最後四人都帶著七八分醉意了。後來他們三人相攜著跌跌撞撞出了南宮世家,並且在半路上分了手,然後……他就在路邊睡著了嗎?
門此時「咿呀」一聲被推開,一道嬌小身影走進來,「大叔,你醒了呀?」
大叔?韓應天呆望著眼前這個清秀的小泵娘,她大概十四五歲的模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沒那麼老吧?
小泵娘把手中的食物和水放在小桌上,「大叔,你昨夜昏在我們家門前,幸好我家阿黃發現了你,不然你在外面睡上一晚定會著涼的。」
她說著把一只八角碗端到他面前,「來,這是姜茶,喝了它吧,可以醒酒的。」
韓應天皺眉看著那碗烏漆抹黑的東西,雖然他很口渴,但……
「不要客氣,暍呀!」小泵娘甜笑著把碗往他推了推。
韓應天遲疑一下,終於接過,一氣暍完。幸好味道不像看起來的那樣恐怖,而且喝完後似乎真的舒服一點了。「謝謝你。」開口道謝時才發覺自己的嗓子啞得可以。
「不客氣,大叔,以後別喝那麼多酒,很傷身的。而且『借酒消愁愁更愁』,酒醒後也會很難受。酗酒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大叔只要振作起來就一定能夠想出辦法來的。」小泵娘溫言勸慰他,眼中閃著真切的關心。
「謝謝你,我知道了。」他韓應天竟然被一個小泵娘勸解。
小泵娘羞澀地笑了︰「對了,你餓了吧?我煮了粥,趁熱暍。」
韓應天接過那碗青菜粥,試探著舀了一點入口,居然十分可口,於是幾大口喝乾淨。
小泵娘接過粥碗,「廚房還有呢,我再給你舀一碗。」
韓應天看著她飛快地離去,他眼花了吧,剛才他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滿滿的……同情?以前從未有人把這種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呢。
小泵娘又飛快地跑回來了,端著一個更大的碗,遞給他,「來,暍吧。」看他遲疑地接過,遂以微笑鼓勵他。
韓應天只好再喝了下去,好飽!
「還要下要?我可以再煮。」
「不,不,我很飽了。」韓應天連忙搖頭,這小泵娘好心得太過頭了,「小泵娘,你叫什麼名字?家里的大人呢?」
「我叫鍾靈兒,家里就我和一個弟弟,沒別的人了。」她有些黯淡。
「哦,這樣呀。」不善與人交談,韓應天只好沉默,心里覺得這小泵娘也未免太大膽了,只有兩個小孩兒在家也敢收留一個大男人。
鍾靈兒見他沉默,以為他累了,「大叔你再睡一覺吧,睡醒後你的酒就全醒了。」
韓應天也真的還在頭昏,於是順從地讓她扶著躺下。然後看著她細心地幫自己蓋好被子,關窗掩去有些刺眼的陽光,再收拾碗筷,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嗯,細心的小泵娘!他微微一笑,閉眼墜入夢鄉。
再睜開眼時頭真的不再痛了,韓應天掀被下床,伸了個懶腰,走出房門。仰望天色,已近中午了呢。
他回身打量自己所處的小院,簡陋的兩間並排著的房間,右側是一個放雜物的棚子,左側的矮屋上冒著炊煙,應該是廚房了。
韓應天走近廚房,卻听到里頭傳出對話聲。
「姊姊,我也要吃蛋。」一個稚女敕的男音。
「小敏乖,姊姊下次買給你吃。」鍾靈兒的聲音。
「我不,姊姊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下次再等到什麼時候?姊姊,我要吃嘛!」
「小敏不要這樣,你看那個大叔多麼可憐,面黃肌瘦的,又借酒消愁,還無家可歸地睡在大街上,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幸的事情。小敏听話,這次把蛋讓給大叔補補身子,下次姊姊再買給你。」
韓應天眉頭緊縮,面黃肌瘦的大叔?指他嗎?他什麼時候淪落到跑來跟一個小男孩搶蛋吃了?
低頭看看自己,韓應天恍然,原來他昨日易容去參加南宮的婚禮,扮相正好是一個落泊消瘦的中年大叔,難怪被人誤會。
正想著,鍾靈兒端著餐盤走出廚房,「大叔,你醒了嗎?正好吃午飯了,來,坐這裏。」她引他到院中的小桌凳上坐下。「小敏,給大叔拿雙筷子。」
一個瘦弱的小男孩應聲跑出來,將一雙木筷遞給韓應天。
韓應天看著桌上菜︰一碗白飯和一碟青菜,還有一個小碗,盛著兩個荷包蛋。韓應天搖頭暗嘆,鍾靈兒那小泵娘可真是好心腸。他把蛋栘到小敏面前︰「小敏,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