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妻(下)不離不棄 第5頁

他有些不舍,但什麼都不能說。「嗯。」

听見房門打開,又重新關上,炎承霄不禁用力地褪了幾下座椅扶手,就因為再多的懊惱、惋惜,也無法改變現狀,才會如此令人沮喪。

而睿仙出去之後,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姐的眼楮怎麼紅紅的?」見主子好像快哭了,春梅趕緊問。

睿仙擠出一抹像是哭的笑容。「好像有灰塵跑到眼楮里了……」

「要不要奴婢吹一吹?」她問。

「不要緊,很快就沒事了……」睿仙真希望快點回到京城、回到紀家,結束這一場折磨。「咱們出去走一走。」

春梅登時眉開眼笑。「反正咱們都穿著男裝,也不會有人認得,昨天下船的時候,奴婢看到附近有間糕餅鋪子,咱們好久沒吃豆沙餅了,京城里吃到的總是不夠道地,味道差那麼一點。」

「好,不要跑太遠,在附近走走就好。」她也感染到婢女的好心情。

「小姐……」春梅差點忘了改口。「不!少爺,咱們走吧!」

她笑意嫣然地點頭。

三月二十——

這一天的晌午,睿仙在廂房里看了一會兒的書,直到眼楮有些酸澀,不得不合上,想到外頭透透氣,才抬起螓首,就見春梅癱在椅上,睡到口水都流出來,實在不忍心叫醒她,就由著她去了。

當睿仙步出房門,站在廂房外的天井,仰望一片碧空如洗,想到再過幾天,皇上交辦的事辦完了,到時便可以到爹娘的墓前上香,這是她四年來最大的心願了。

不期然的,一道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引起了她的注意,不禁循聲望去,見到有人在檐廊下探頭探腦,仔細看,是個約莫四十出頭的男子,穿著與普通人無異,不過行跡卻有些可疑。

她見過這個人嗎?看著對方一面東張西望、一面用食指繞著下巴的那撮胡子,這個特別的小動作似乎曾經在哪里見過,于是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睿仙走上前,因為是女扮男裝,于是壓低嗓子,努力裝出男人的聲音。

「請問有事嗎?」她盯著對方的五官,希望能勾起回憶。

男子不由得干笑兩聲,兩顆眼珠子還是賊兮兮的到處張望。「我只是……來看看這里的環境,要不要換間廂房?」

「這里已經被包下了。」客店老板沒說嗎?

「我知道,不過這里有天井,而且又寬敞,住起來應當會比較舒服,所以想看看還有沒有空房間……」男子不再探頭探腦,索性堂而皇之的走向她。「敢問這位公子……是打哪兒來的?」

睿仙不禁有了防備。「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男子像是在打探什麼。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住在這兒?」

她自然不會回答,只是狐疑地瞪著對方。

「嘿、嘿,我走就是了。」他很識相地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當口,阿貴提著茶壺從廂房出來,關上門扉之前,又朝屋里的主子說︰「……奴才很快就回來。」

男子霎時盯向那間廂房,恨不得瞪穿它,好瞧一瞧里頭的人是誰。

「你是什麼人?」阿貴也注意到來了個陌生人。

「呃,我只是隨便到處看看……」男子一面陪笑、一面又朝廂房多看了兩眼,這才慢吞吞地離開了。

阿貴見他走了,不疑有他地走向廚房。

依然留在天井的睿仙卻是想破了頭,依然一無所獲。

「難道真是我多心了?」多半是此行的任務重大,才會變得草木皆兵,這麼一想,也就不再繼續鑽牛角尖。

而方才那名男子在離開西廂房之後,臉上透著幾分不安,想到昨晚陪知縣大人多喝了兩杯,對方醉言醉語的說京城里來了一位貴客,就住在這間客店里,但問他是誰,他又說不能告訴任何人,不過趙家這下完了,從這番話中可以推敲出來頭不小,所以他才會親自跑一趟。

「住在西廂房的客人,可是師爺要找的?」客店老板見他要走了,連忙招呼一聲,可不敢怠慢。

程師爺習慣性地用手指繞著下巴的胡子。「因為怕失禮,所以沒有敲門,也就不是很肯定,不知那位大爺姓什麼?生得什麼模樣?總共多少人投宿?」

店家說這兩天前來投宿的客人,不是獨來獨往,就是身邊頂多只有一個奴才伺候,若是遠從京城而來,定會多帶幾個隨從,也只有這一行人的人數最多,最有可能是知縣大人口中的貴客了。

「那位大爺說他姓嚴,嚴肅的嚴,約莫二十五、六歲,長得是相貌堂堂,可惜是個瞎子。」他不禁惋惜地說。

「瞎子?」程師爺腦中馬上想到一個人。

客店老板用力點頭。「是個瞎子沒錯,連走路都要身邊的小廝攙著,眼神也跟一般正常人不同,小的經營客店將近二十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那位大爺一看便知非富即貴,不是尋常百姓。」

他一臉驚愕。「該不會是……」雖然沒親眼見過本人,不過「嚴」跟「炎」同音,年紀和模樣也跟傳聞中十分吻合,加上雙眼失明,也只有那個人了。

「一行人加起來大概十人左右,除了家僕隨從之外,還有一位表弟,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客店老板一五一十地告知。

程師爺想到方才在天井見到的那位年輕男子,依他來看,應該是女扮男裝,就不知是何身分。「難道真的是他?他居然會在江臨府……」

「師爺口中的‘他’是誰?」

「沒事。」程師爺眼珠子轉了轉,臨走之前還特別叮嚀。「可別告訴任何人我來過這兒。」

客店老板拱手。「是,師爺慢走。」

待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原本和氣的面容也跟著變得陰狠,心想「他」會親自到江臨府,看來真是沖著趙家來的,趙家要是真的出事,自己不只失去靠山,也一樣會受到連累。

眼看二十七這一天就要到了,現在通知趙家已經有些晚了,所以在這之前,想辦法除掉「他」,也算是大功一件。

當晚,睿仙早早就上床休息,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過多久,又開始作起和重生之前有關的夢。

回到出事那一天,唐家的人都認定是她殺了唐祖望,馬上去報官,吳知縣派了衙役前來抓人,不管她如何喊冤,都沒有人相信。

淚水又不爭氣地從睿仙的眼角滑了下來,看著夢境中的自己大叫著︰「人不是我殺的!人不是我殺的!」還是被那些衙役硬是拖出唐家,一路上遭人指指點點,都罵她是惡毒的女人,甚至朝她扔石頭。

她不禁發出嗚咽的哭聲,可並沒有從夢中醒來,只是換了個場景,看到自己驚恐地跪在公堂上,吳知縣正在問案,拿起驚堂木就往桌上一拍,要她從實招來。

接著就見一名男子來到吳知縣身邊說了幾句悄悄話,手指還有一下沒一下的繞著下巴上的胡子,意思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吳知縣別蹚這個渾水,而在那人的建議之下,吳知縣便將自己送往知府衙門……

「喝!」睿仙倏地睜開眼皮,口中不住地喘著,兩眼瞪著帳頂,分不清此時是在夢中,還是回到現實。

白天見到的那個人……不會錯的!他就是吳知縣身邊的師爺,睿仙不知對方姓什麼,也早就忘記長相,唯獨那個小動作印象極深,直到方才作夢才將兩者兜攏。

睿仙在黑暗中坐起身來,額頭滲出一層薄汗,而身邊的春梅睡得好香,就算打雷也吵不醒。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