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才子 第4頁

陸沄老爺四年前續弦,但陸沄當時已離家,音信全無,所以未能參加喜宴;這件婚事在當年可是轟動京城,至今仍是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謠言八卦,听說是「父娶子媳」!然,事實究竟如何,也只有當事人才知曉內情!

「嗯,是該去見見傳說中,那位擄獲長安首富陸沄大老爺的美嬌娘。」陸沄意有所指,卻遭他爹白了一眼。

「陸沄千回來,叫他來見我。」陸沄老爺臨走前,突然對小梅交代這話。

「是。」

小梅看著陸沄家父子步出帳房,整個人才松懈下來,身子一軟,頹然坐在地上猛喘氣。

七年了——

她期盼了七年,就盼著能再和他說上一次話啊!

即便他早已忘了她……

三月初五,長安城像是掩于花泛之中,綠漲春波,春波中,是花團錦簇的滿城春色。這一日,戶戶將所種的各式牡丹陳列于外,供人觀賞;街道兩旁種植槐樹,街市車水馬龍,游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長安東城店鋪、茶肆、酒肆林立,繁榮無比。矗立于東十三街的「賦雅樓」,更是時下社會名流薈萃之地。

俺雅樓二樓一隅,琴聲、吟唱聲、談笑聲縷縷盈盈,座上之人皆是長安城里名氣響叮當的人物。

滿室酒香,然醉翁之意卻不在酒,只為今朝把酒言歡。

「你就是為了這盆花回長安?」一臉貴氣的男子,指著檀木桌上的紫色奇花問道。他是陸沄相交多年的好友之一,貴為皇親的李緣。

陸沄頷首。「我一听說這‘龍腦郁金香’要在長安花節現身!可是連夜快馬加鞭趕回來,說什麼都要買下它!」

龍腦郁金香來自西域一帶,據說是從波斯引進來的,全天下僅有三株,一株在皇室,另一株在高昌國,而剩下的一株現下就在陸沄手上。

「你的個性真是一點都沒變——不奇不怪,絕對不愛!」得意于仕途的盧睿故意以譏諷的口吻說道。

陸沄了解好友的個性,倒也不以為意,僅僅輕笑以對。

「什麼沒變?我倒覺得他變得可多了!」一派風流倜儻的崔苑反駁道。

李緣、盧睿、崔苑三人皆是陸沄自少年時期相識至今的好友。

「你們瞧瞧他現在的模樣——」崔苑繼續說道。「曬成這副德性,像塊古銅似的!幾年不見,整個人又壯碩了不少,這麼人高馬大的一個人,叫他站在街上,誰會相信這塊黑炭就是當年那個專靠一臉細皮女敕肉,欺騙無知少女的長安才子陸沄?」

「酸!崔苑,你夠酸!」其他三人聞言嘩然,喧鬧四起。

「快說說你在大漠干了哪些風流快活事?」李緣笑問,事實上,他知道以陸沄的個性,離家一定是為了其他的原因。

「快活?不過是成天跟馬廝混而已!」他一語雙關,曖不曖昧由人去想。

「你倒是可惜了——」盧睿意有所指。當年四人在太學就讀時,因李緣和崔苑擁有特殊的家世背景,惟一讓他覺得日後能在仕途上競爭的對手,就只有陸沄而已!

「咱們人各有志。」他說得雲淡風輕。

「君志在何處?」崔苑問道。

陸沄卻但笑不語。憑窗而坐的他看向窗外車水馬龍,似在思索著什麼事。

四人相交多年,大抵也了解彼此的個性,朋友之間的譏諷、挖苦雖時而有之,但遇上體已事時,彼此都很有默契的留給對方余地。

李緣適時扯開了話題。

陸沄仍望著窗外,沒加人他們對時局的談論批評。繁花時節,落英繽紛,在川流人潮中,他看到那嬌小的身影。

仍是一徑的乳白色連身窄袖衣裳,一渥烏絲盤成簡單樣式的雙髻,未施脂粉的她,臉上卻總是透著一層紅暈。

是因為不習慣處于人群中嗎?他想。

三人的討論告一段落,坐在陸沄身側的李緣,隨著他的視線看出窗外,街上行人如織,看不出陸沄到底在看什麼。

「好時節,人生堪幾回?」李緣忽而有感而發。「好時節,合該吟詩作對。」崔苑別具風情說道。「有理。」盧睿頗為贊同。「昨日桃花飛——」他朗朗吟道。「今朝桃花吐。」崔苑反應極快地接了下句。李緣看了看二人,傲然說道︰「不學桃李花——」這時三人皆望向陸沄,他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吧?陸沄偏過頭,眉目間依舊意氣風發,沉穩吟誦道︰「相亂欲何如?」「好個‘亂’,就是合你陸沄的味兒!」崔苑颯爽說道。李緣、盧睿雙雙應和。陸沄將視線微微調回街上,瞥見那身影快消失了——

「我有事先走。」他說。

其他三人一臉茫然,怎麼這麼突然?

「改天再來和你們說說風流快活事!」他邊起身,邊說︰「這花借你們好好賞玩一番,記得幫我‘護送’回去。」

交代完,一溜煙地就不見人影。

「他怎麼了?」崔苑問道。

李緣搖首。「剛才他一直盯著街上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八成是和女人有關。」盧睿只是隨口一說,李、崔二人卻點頭如搗蒜,十分認同這說法。

連陸沄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能在行行色色、川流不息的人潮中獨獨發現她?

他追上了,卻只是尾隨著。

「她走路都不看人的嗎?」陸沄心想。

她微微低頭,垂著眼,似乎不敢多看旁人一眼,倒是經過她身旁的男子,總會忍不住再回過頭,投以驚艷的目光。她的身材不像時下女子一般豐美頎長,卻擁有令任何畫者皆想入畫、極為細致的五官。她眉細如柳,鼻子尖而巧雅,兩片未絳紅的唇瓣,卻像是沾上胭脂般鮮潤潤;踅白如雪的肌膚更襯托出一雙一翦水雙瞳黑白分明,活月兌月兌就像是從仕女畫里走出來的美人。

記憶中沒見過這等容貌的奴婢啊?

走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發現尾隨在側的他。

怎麼會這麼沒防備心?世風開放,難免會遇到想跟她搭訕的公子哥兒,羞怯如她,要如何應付?

嗯?他想到哪兒去了?怎麼會出現這麼莫名其妙的念頭、替她擔這種心?陸沄不禁暗笑自己突如其來的荒謬想法,這跟人家的爹沒什麼兩樣!

他走近她,低道︰「姑娘,地上是有銀子可以撿嗎?」

小梅猛然回頭。

「少爺……」粉臉再度刷上一層緋紅,她明白陸沄的意思。

「嚇到了?」

小梅生硬的搖首,怯怯一笑。

「你……叫小梅?」他記得陸沄千是這麼跟他說的。

不善言詞的小梅只知道點頭,她習慣性的咬著下唇,很擔心自己如雷的心跳聲被他听見。

陸沄似乎明白她的舉動,輕勾嘴角。

兩人繼續走著。

「那天稍後我再回去帳房,你正好有事出去了。」陸沄閑話家常般。

「我是想跟你說聲謝謝。」

「少爺別這麼說,這、這是陸沄總管要我幫忙的。」嬌滴滴的聲音里有抹羞怯。感謝老天爺,讓她完整說出一句話!

陸沄微偏頭,垂眸看著身旁方及胸前的人兒,輕道︰「是嗎?」

她又點頭以對。

「我听陸沄千說,涼州馬場是你在管?」事實上,是小梅請求陸沄老爺讓她負責打理。

小梅依舊點頭,她有種心事被人窺探的感覺,即使當事人根本無從得知,但心虛如她,粉臉早已艷似晚霞,更形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陸沄察覺到那些擦身而過、垂涎般的注目,不假思索月兌口而出︰

「下次出門記得疵礎帽。」帽沿垂下的紗,正好可以掩住她水光瀲艷中,總是捎著一抹羞澀的臉龐。

那足以撩起任何男人的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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