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得反應了。」今早兩人坐在銅鏡前,胤祥從後環抱著癱軟在他懷里的雩娘,在她耳畔低語。
「等我回來,我要你完完整整成為我的。」
什麼意思?雩娘趴在書案上思索著胤祥曾在房幃中對她說過一些她似懂非懂、關乎男女歡愛的話。她回憶那些細節,臉紅似煮熟的蝦。
「對喔,我還沒看過十三爺的身子……」雩娘細聲說著,心想都是自己寸縷未著……讓他的手……
「雩娘,你真不知羞!」她低罵自己,自語道︰「我不可以再想了……我一定是在做夢,夢見自己被人疼……」她知道這和老爺待她的「好」是不一樣的!她多希望能永遠不要醒來,好讓她貪心地將現實埋在心底。可能嗎?
「你就是那個雷家的小丫環?」雩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絲毫沒察覺有人進了書齋,站在書案前看著她好一會兒了。
「啊?」她猛地坐起,愕然望著眼前面容冷峻的男子。
「我是胤祥的四哥。」胤瞧著雩娘尷尬不知所措的模樣,決定先告訴她身份,免得嚇到她。連他這種心冷、面冷的男人都對她心生呵護之意,更何況他那性情中人的十三弟?
雩娘急忙起來福身。「四爺吉祥。」
「嗯。」胤應了聲,趨身拿起書案旁的椅凳坐下。
「雩……雩娘先去為您奉茶。」雩娘低著頭,臉上有著不習于見生人的羞澀。
「不必了,我是來找你的,我們馬上就要走了。」
咦?「我們」?雩娘仍低垂螓首,心里好生疑惑。
「大皇子回京了,我帶你去見他。」
雩娘驀地抬起頭,夢終要醒來了。是啊!夢里都是痴心妄想,現實才是她該去面對的,那是她來這里的目的,不是嗎?為什麼總覺得一切都變了?
「十三爺說的?」雩娘顫聲問他。
胤卻沒正面回答。「這不是胤祥帶你回來的目的嗎?這倒是個好方法,免得胤祥娶了你家小姐,讓我大哥覺得是奪人之妻!」
他的話讓雩娘臉色倏然刷白。
「胤祥沒跟你說,皇上屬意將雷家小姐婚配于他嗎?」胤冷冷問道,神情一如往常高深莫測。
淚水直在眼眶里打轉,雩娘連應答的話都說不出來。她應該替小姐高興的,十三爺人品極好,小姐一定會喜歡上他的。他對她這麼好,理當也會對小姐——為什麼想到這兒心口會隱隱抽疼?
「四爺——」雩娘趕忙抹去管不住的淚水。「我能不能等十三爺回來——」她好想見他,可得提醒他小姐的性子愛玩,若一時起意偷溜出門,可別生氣、可別怪她!她知道十三爺不愛——天啊,她設想的是小姐還是他?
「不成。」胤打斷她的話。「我已同大皇子說了,他可在等著,現下若不帶你過去,豈不是在誆他?」
胤上下打量著雩娘,心想這小妮子雖淚眼婆娑,沒有一般女子哭哭啼啼的模樣,反倒是更令人不自覺對她心生愛憐。可這節骨眼,他豈能心軟?
「難不成你不想去?若是,那就算了,我只好同我大哥說,沒這回事!」
「不,」雩娘急了。「去!雩娘當然要去!但能不能麻煩四爺,幫我和十三爺說聲……」說什麼呢?好多話想說啊!
「那就別耽擱了,走吧。」胤真是冷酷出了名,其實他大抵明白這小丫環想說些什麼,但他沒興趣、也無意做傳話人,反正,她心里的那個人早晚會上門!
雍親王府
僕從匆匆進廳,神色慌張,趕不及福身便連忙說道︰「爺,十三爺他——」
話還沒說完,胤祥已怒氣沖沖跨進大廳。
「四哥,把人還我!」
胤卻視若無睹他的怒氣,端坐太師椅上,好整以暇道︰「什麼人?」
「我的女人!」他說得斬釘截鐵。
第一次听胤祥說出如此露骨的話,讓胤不禁輕挑起眉,充滿興味。
「我這麼做是為了你好。」胤挑明說了,卻換來胤祥一陣冷笑。
「為我好?兄弟這麼多年,四哥哪件事不是為我好?」話里反諷意味十足。
「你今天真是要為一個小丫環跟四哥杠上,是不?你答應皇阿瑪的事,看你如何收拾!」胤陰沉著臉,也硬起了口氣。
胤祥聞言卻笑了,笑得極輕淡。「我是答應了皇阿瑪,可沒答應要連那雷家小姐腦袋里想的事一並解決。四哥,我不信你會不知道,那雷家小姐打從我去的隔天,就跟人跑了!」
以他不凡的權勢,打听區區一個雷家小姐的動向是輕而易舉。離開雷家當天,他就派人把她的情況弄得一清二楚。既然已非清白之身,哪夠格做他的福晉?皇阿瑪知道了自會打消原先的主意,他倒也落得輕松。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囚了那小丫環?她不知實情,不是嗎?」
「我自有打算!」
胤知道迷棋已破,直接切入道︰「不過是個小丫環,借四哥一用。」
「誰都可以,就她不能!我知道四哥想試試看能不能用這招美人計拉攏大哥,好替太子站穩根基。」
「既然知道,為何不幫四哥!」
「從小胤祥有事,都是四哥為我出頭,只要您一句話,我必兩肋插刀,可就只有她,我答應不下!」
胤、胤祥兄弟情深,二十年來第一次針鋒相對。
「我說過,以咱們的身份,女人多的是,不差她一個!」胤眼如刀鋒,銳利地直盯著胤祥。
「就是因為這樣——」胤祥無奈地嘆了口氣,仍是以堅定的口吻,道︰「四哥,咱們是權傾天下的千歲爺,想得什麼、就拿什麼,可是,有些東西是獨一無二,你怎麼強奪也沒用。」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額娘愛皇阿瑪愛到成痴,最後竟選擇投湖自盡結束自己的痛苦,您和皇阿瑪見我年幼,對我是百般呵護照料,這是其他兄弟怎麼也得不到的;過年過節除我之外,兄弟們都有額娘探望、有饋賞,那卻是我永遠都得不到的。盡避您和皇阿瑪對我疼寵有加,可我心里的傷一直存在,我眼睜睜看著額娘投湖,我一直不諒解,難道她一點也不眷戀她的兒嗎?」
「你恨嗎?」胤問道。
「你和皇阿瑪對我如此好,我恨不了。」胤祥心里開始起疑,何以四哥轉了話題?但他仍是繼續說道︰「你曾說我凡事少有認真,而太過深切易成痴狂,這也是四哥說的。可是,有些事一旦遇上了,不認真也不行、收不了那個心。」
「這就是你對那小丫環的感情?」
胤祥卻沒直接回應,只說︰「我雖然不諒解額娘,但是我可以體諒她的痴狂。」
胤收起銳利的目光,略沉吟了會兒,道︰「太遲了,我已經將她送到大哥那兒,人說不定已經被糟蹋了,你就死了心吧!」
「那也阻止不了我要她!」
胤站了起來。「胤祥,你——」
「我是認真的。」胤祥說著,卻察覺到一股蹊蹺味兒,那是他慣有的直覺。
「四哥,京城輪流值守是你排定的事吧?」胤祥突兀地問話,卻讓胤眼眶中閃出不尋常的幽光。
胤忽而淡笑。「值守一天,相隔一個時辰撤班。」
「她人在哪里?」胤祥恍然大悟。大皇子昨兒個和他值守同一夜,而且晚他一個時辰撤班,四哥明知帶走雩娘,他是非找上門不可。若是有意帶走雩娘讓大哥糟蹋,這時間上絕對是算錯了。四哥在玩什麼把戲?
胤沒推拒他的問題。「她被大哥安排在西郊別府的雲心樓里。」
他還來得及帶走雩娘!
「四哥,你最近有捎信給皇阿瑪嗎?」胤祥突然丟出玄之又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