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連環?妲己 第19頁

「朕就說,男大不中留。」言露睨娣,小心將失神的阿菡輕推回玄貘懷里。

「阿菡,我就知道王姊力道嚇人,你是哪里被捏疼踫痛了?」

「王弟,朕沒捏她,倒想踹你兩腳。」

花不離抬眼,就待言露吩咐。他手再度被言露握上,仍恭謹著,沒有僭越,人前,絕不逾越,臣是臣,君是君。

「王姊她以前還更恐怖,從小就拿一把大刀在我身前砍來砍去,把我……阿菡。」叨叨絮絮說了一整堆。

阿菡失神,是為玄言露的大擁抱,沒有厭惡,也不是歡喜,那樣外人的擁抱,竟讓她好生感動、好生溫暖。除了近來習慣玄貘的大擁抱外,阿娘或者妹妹,曾給過她這樣擁抱嗎?她想不起來,也記不得。

「王姊討厭,把你嚇傻。」

阿菡恍失的眸,漸聚光采。

「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詞,王弟倒是玄玥第一人。」言露手心底下震動,她拉拖不放,撩起鵝黃垂幔,移往更內艙房,把廳堂留給玄貘和阿菡。

「你王姊,並不討厭。」或許,她真不再厭惡生人近身。

「那你喜歡我的家人。」

阿菡點頭。

「還有王父、王母、憫恩王妹,他們的擁抱,可能還會讓你暈頭轉向。」

「都是親人的關心。」阿菡略懂,那大擁抱是親人關懷轉成,才會那樣真實動人,溫暖得讓人想再多抱幾下。「你的家人,很不一樣。」

「玄玥王家,很怪。」笑臉燦爛。

「所以,也養出你這怪性情。」阿菡順口,情不自禁吻了他面頰。「永遠笑容滿面,沒半點王族中人的架勢。」

「你……」他瞠目結舌。

「有這麼大驚小敝?」阿菡瞅笑。

「當然啊,你愈來愈肯主動吻我。」

「你不喜歡?」

「喜歡我喜歡,還愛得不得了。」

畫舫外頭,喧騰四起。

掃興,又吵去他和阿菡獨處的美好氛圍。

※※※

「怎麼一回事?」玄貘問,拉她出了艙房。

「不離大人突然跳入河里?」

全都擠到畫舫前的甲板來。

「好端端的干嘛往運河里跳?該是不小心落水的吧?」玄貘說。

他狐疑望眼姊姊。玄玥陛下真了得,能讓那不可小覷的花不離,听憑差使外,還冒著被打入大牢的危險,跳入滄瑯運河。

「不是落水,他是在運河里游水。」武三哇叫。

玄貘睨瞪他一眼,這回,王姊難下台。武三大呆,不會就當沒看見,省得不離有牢飯吃。就算他多麼想和阿菡再來一次水中共游,也絕不會挑貫連西京應鐸、東都花瀲的這滄瑯運河。

「讓他再游一陣,便要破浪海軍把他架上花瀲城,打入大牢一個月。」言露懶懶語調,絕不寬貸。

君令如山,鐵面無情。

玄言露深知百姓喜水近水,當年,為了滄瑯運河繁忙船運的安全便利,她頒下王命,嚴禁臣民在這滄瑯河里游水嬉鬧,輕者打入大牢三天,重者則禁押整個月。

「王姊,不離是落水,你罰得不公。」玄貘為不離請命。

「朕令已出,容不得說項。」

「不愧為玄玥陛下。」阿菡佩服,她終于輕輕低首。「賞罰分明,王子犯罪與庶民等同,乃是治國根本。」

言露望來,這女子亦殊奇。獲妲己、得無艷那一套,玄言露向來不信,倒是要懂得珍惜這女子靈明心性的人,才有幸見識她天賦光華。

「那你讓不離將功抵罪,若非不離暗處幫忙,斬殺黃麟一事,黃嶼怎會輕易罷休。」

阿菡料算過黃麟爪牙不肯善罷干休,她夜夜戒備、晚晚防守,卻老在臨睡前,被玄貘逗得防衛盡失,還糊里糊涂睡去。

雖知玄貘眠淺,她卻貪睡、嗜睡,偎入他胸膛,便是心安。

原來就是河里男子暗中協助,那晚海上浴血,被她掀殺去主子,黃麟爪牙竟未再來犯,不多時,碧眸樓船旁還有另艘船只出現。

「這事,朕心底有數。」

「那怎能還罰得這麼重?打入大牢一個月咧。」玄貘翻白眼。

「那你和不離一人一半,各十五天。」言露啟口,說得輕松。

「武三,你去替不離,我得陪阿菡。」

「是的,主子。」這事當由武三。能替主子受罪,他還覺光榮。

「王弟,你當朕戲言,討價還價?」

「王姊,別氣,別氣嘛。」玄貘已經順沿怒毛走勢,玩心一起,再激得玄言露更怒發沖冠。「我是舍不得不離,但你就舍得嗎?」

玄言露眼眉揚睇,未失笑顏,卻……焰火吞人。

「陛下,貘貘是讓已銷魂迷壞腦子。」阿菡拖拉玄貘,兩足雲圍霧繞,往垂落的紗幔那兒旋入。

那是東霖人口中傳說的御風飛行,玄言露險些瞠目結舌。

「稟告陛下,說不得。」武大低首稟言。

「確是說不得。」錯愕盡退,言露眸眼望隨那河里蛟龍。「來人,傳令下去,等不離離水,就讓他來見朕。」

「陛下,不怪武三失言?」

玄言露揮退其余人等,此刻,她心里、眼里就是不離一人。

河里那人,側身投來灼熱目光。

阿菡撩起垂幔薄紗,遠望外頭,滿天彩霞,河水瀲灩,美不勝收,究比不上那兩雙眼神,糾纏出的傾天巨浪。

這異國他鄉,比那東霖還親,阿菡她人親土也親。

「待會,你得跟我說說花不離和你王姊的故事。」阿菡望也不望不入眼的思緒,盡消散。

「有這麼好興致,嚼他們舌根。」

「有啊,他們兩人不比尋常。」

「管他們兩個尋不尋常,要說他們,不如來談談我們倆,還有婚事。」他偎過頭來,撒嬌。

「貘貘,你擋住我,還有小聲點,別破壞他們。」阿菡根本就沒听清楚他咕噥過些什麼。

他的第二次求親,再度無疾而終。

連個影兒都沒有。

「國主、國母……」聲音響遍花瀲王城回廊。

「唉喲。」撞了兩身子手臂,差點月兌臼,還大字形僕倒灰白石砌出的甬道。「你、你、你已進宮數年,怎麼宮里規矩全忘,有什麼事好大聲嚷嚷的?小鮑主還沒醒,讓你這麼一吵,小鮑主哪還有好睡眠。」

才黃昏,不到宮門緊閉時間,但由這望去的左側映水樓,窗門緊閉,斷無人聲。

一高一矮的男僕從起身,拍拍衣衫灰塵。

「不,不是,小的沒忘,破浪軍來稟,由黃戍衛兵那剛傳來消息,貘殿下、貘殿下回來了,還有陛下,畫舫已停泊外城,正驅使騰雲排車入內城。」上氣接不去下氣,還喘著,滿頭大汗。

「國主、國母……」還沒听完,矮胖個頭便拔腿奔去。

「還不曉得是誰忘了宮里規矩。」高瘦個兒也趕忙狂奔。「國主、國母……」

「貘殿下,回來了。」

一聲疊一聲,飄散。

這偌大王宮,撞踫聲四起。

※※※

畫舫臨津,泊靠花瀲外城。

西南向的滄瑯運河和西北向的滄溟運河在此交會,坊市雲集,外人不絕,好不繁榮熱鬧。

延往內城的寬闊大道,人車分行,極有便利運輸考量,分為三線,左為人行,中為馬車,右為騰雲排車。

「參見陛下、貘殿下。」一群工匠趕忙放下手邊物事,頷首福身。

阿菡發現玄玥並不時興叩頭跪身伏拜君主的禮儀,最多是,低首福身以表敬重。

「免。」言露啟口。

玄玥陛下重海、重商、重工藝發展,除了朝會大事,更常在工藝部的八大司署內出入,召見以藍染司為首的八位司長議事。

「這就是莞泠兒那時說的騰雲排車,利用外城和內城坡道落差,制車滑行。」很久前,莞泠同玄貘提過的計畫。「她不愧是玄玥一等一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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