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仲泉听到她的話,再無猶豫,伸手入懷,掏出十萬兩遞給她。
也不怕他使詐,宇文丹花抱著娃兒走向儲仲泉,伸手取餅了銀票,然後又抱著娃兒筆直地走向談宗音。
在儲仲泉的警戒目光中,宇文丹花將娃兒交給了因為憂慮而滿臉淚痕的談宗音,然後淡淡的對著她說道︰「你很幸運!」
「我知道!」揚起了笑,談宗音眸中的警戒驀地消去大半,她低頭望著懷中毫發無傷還兀自睡得香甜的娃兒,心念突然一動。
或許……宇文丹花並沒有她所想的那樣壞吧!
「你會好好活著吧?」在宇文丹花即將走遠的那一刻,談宗音忽然沖動地開口問道。
听到她的問題,宇文丹花原本瀟灑離去的步伐驀地一頓,然後出乎意料地開口說道︰「我會的!」
宇文丹花很肯定自己不但會活下去,而且會活得好好的,還要重振黑風寨,就算不為她自己,也得為寨里那些孤兒寡母。
***
揣著懷中那得來不易的銀票,宇文丹花匆匆地往錢莊快步走去,忽然間,一股危機感自她身後襲來。
有人跟蹤?!
當這樣的念頭閃過腦海,她的縴足驀地頓住,一改方才的急切,踏著閑閑散散的步伐,狀似無聊閑逛。
苞著她的人是誰?是儲仲泉派來的嗎?
她以為他是一個守諾的人,所以才對他沒有防備,難道她錯看了儲仲泉的磊落嗎?
她回頭假裝隨便看著路旁攤上販售的古玩玉簪,鳳眼兒卻機警的往後不著痕跡地飄著。
是他嗎?
那個一直從方才就跟著她的人,應是那個穿著錦衣華服的男人,瞧他一身儒雅穿著,似乎並不像是儲仲泉的人。
如果不是儲仲泉,那人跟著她的用意為何?
心思快速的轉動著,宇文丹花心中狐疑,但卻不想打草驚蛇,畢竟雖然她的樣貌並沒有太多人瞧過,但為免引起注意,她還是得小心為上。
「姑娘……姑娘……」
就在她尋思著該如何月兌身之際,不遠處已經傳來了小心翼翼的呼喚。
當做沒听到,她轉身就往人群里頭鑽去。
「青青姑娘……青青姑娘……請留步!」盡避四周的聲音嘈雜,可那呼喚還是輕易地竄入了她的耳中。
她可不是什麼青青姑娘,想來那人是認錯了人。
宇文丹花頓足,轉身,看著那個自她身後急奔而來的公子,然後說道︰「公子,你認錯人了吧!我並不是青青姑娘。
「青青姑娘……」像是沒听到她的否認似的,那人一見宇文丹花轉身,便像傻了似的直勾勾瞅著她。
那眸光中,有著濃濃的傾慕,更有著濃濃的思念。
「公子,你真的認錯人了,我……」
宇文丹花想要澄清自己並不喚做青青,可是話都還沒說完,那人已經一個箭步欺上,激動地說道︰「青青姑娘,我就知道你沒死,走吧,快隨我回苗疆去,咱們立刻成親。」
對于對方那樣孟浪的行為,宇文丹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動作近乎粗魯地甩開他的手。
「我不是你的青青姑娘,滾!」宇文丹花板起了臉,冷聲喝斥。
像是被她的殺氣給嚇住,男人往後退了數步,眸中淨是不敢置信。
她……真的不是她的青青,他的青青才不會那麼凶惡。
心緒一激動,段仰卿突地一陣狂咳,見他咳得辛苦,宇文丹花也不理會,只是冷然瞧了一眼,便不再頓足,三步並做兩步,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段仰卿好不容易止了咳,眼前哪里還有那個姑娘的影子。
或許他是因為嚴重的傷寒而眼花了,又或者是思念太過,所以才會將旁的姑娘給錯認了。
「唉!」
長長的一聲嘆息,夾雜著的是永無止境的思念,他願意傾盡所有,換得見青青姑娘一面的機會,只可惜天總不從人願呵!
***
望著眼前那間看起來挺不起眼的醫鋪子,宇文丹花匆匆的腳步忍不住頓住。
方才被人誤認的小插曲讓她原本平靜的心緒有點兒起伏。
她想,相較于她的孤身一人,那個名喚青青的姑娘一定很幸福吧,至少有個男人願意那麼溫柔而深情地尋她。
而她……卻注定得忍受孤單,就算活著再艱難,也只能掙扎著活下去,因為她的身上有著太多的責任。
有時,她真想也能有個厚實的肩膀讓她依靠……
閉了閉疲憊的雙眼,宇文丹花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卻莫名浮現樊衣甫那玩世不恭的痞子笑容。
要命了,怎麼會在這種時刻想起那個死要錢的男人呢?
只要她今兒個還了他銀兩,從此便是橋歸橋、路歸路了,反正從他瞧著她的眼神中,她也可以察覺得到那個男人對燦並無好感。
搖了搖頭,宇文丹花停止胡思亂想,抬腿邁過醫館的門檻兒。
不如一般醫館那樣有著濃重而刺鼻的藥渣子味兒,樊衣甫這問醫館里頭總是飄著淡淡的藥香。
回春堂!
很平凡的名字,可是在里頭執業的大夫卻非常的不平凡。
師承何人,不知!
打從哪兒來,不知!
就像是突然冒出來似的,然後因為救了眾大夫皆搖首嘆息、要家人準備辦後事的駱家二少而遠近馳名。
為了活下去,不少身有宿疾的城中富賈、達官貴人,都搶著捧著白花花的銀子來求他治病。
樊衣甫「神醫」的封號不脛而走,但他卻也有為人詬病的地方,就是他並沒有什麼醫者大慈大悲的善心,要是沒有銀兩,就算病人死在面前,他連眼兒都不會眨一下。
這樣的男人……想起那日他知道她身上沒銀子時那種怒氣,宇文丹花忍不住搖了搖頭。
進了醫鋪子,滿是藥櫃的堂里只有一個小廝正揮汗如雨地切著草藥。
「小扮!」見那小廝極為認真,完全沒有發現她,宇文丹花等了一會,只好開口輕喚。
一抬頭,虎子的兩眼就瞪得發直,他直勾勾地瞧著美艷的宇文丹花,整個人活像是失了魂兒似的。
「小扮,我是來找樊大夫的。」被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極不自在,宇文丹花不等虎子回過神來,便開口說明來意。
「你……是人、是鬼?!」嗓子是抖的,身子是抖的,就連拿著刀的手也是抖的。
虎子瞪著她的眼神就和他的問題一樣,活像是見了鬼似的。
「我自然是人!」雖然不知為何這位小扮會這樣問,但見他抖得那麼厲害,宇文丹花還是好心的開口解釋。
「騙人!」
虎子大聲嚷嚷著,甚至還抬手揉了揉眼楮,像是想要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覺。
「我沒騙人,我真的是人,我是來找樊大夫的。」
她不懂這位小扮為何會在大白天以為自己見了鬼,更不懂自個兒今日為何會三番兩次的被錯認,前回是被錯認為另一個女人,可這回卻被人錯認為鬼?
害得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了。
「你以為這大白天的,鬼真的能這麼怡然自在的出現在陽間嗎?」見他不信,宇文丹花只好再補上一句,臉上的笑容淨是無奈。
「你真的不是鬼?」
「我倒很希望自己是鬼!」面對小扮的質問,宇文丹花喃喃的說道。
若她能成鬼,就能和伍叔他們相聚,或許她仍是那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讓眾人給捧在手心的大小姐。
可偏偏,陰陽早已兩隔,此刻的她除了肩頭上那沉甸甸的責任之外,再也無人會疼惜她。
「真的不是嗎?但怎麼這麼像呢?」虎子又傻乎乎地低喃兩句,然後驀地抬頭對著宇文丹花說道︰「為了證明你不是鬼,你的手能讓我掐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