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上心頭 第5頁

「想吃什麼?」她看看他亂糟糟的頭發,再看看那條已褪色的牛仔褲。她知道「生活艱難」的滋味。

「吃牛肉面!」她說。他很敏感的注視她。「你不是在幫我省錢吧?」他懷疑的問︰「我請得起你吃牛排。」「中午吃牛排?」她大驚小敝的。「你少驢了!你不曉得女孩子怕胖嗎?我只想吃牛肉面!」「好!」他輕快的聳聳肩。「牛肉面,咱們去川味牛肉面館,轉角就有一家,很有名呢!」

于是,他們去了牛肉面館,在一個角落上的雅座中坐下來,他點了牛肉面、粉蒸排骨、油餅,和一些小菜,點完了,他才問她︰「你吃不吃辣呀?」「吃!」她急忙點頭︰「很愛吃呢!」

「是的,我應該猜到。」他笑了,一對眼楮黑得發亮。「你的脾氣里就有辣味,聞都聞得出來!」

她也笑了,說︰「好鼻子,嗅覺靈敏!」

「哇!」他叫︰「你在罵我是狗!」

「誰說的?」她睜大眼匯「我罵了嗎?」

「你罵了!」他緊緊的盯住她。「你的眼楮在罵,你的笑容也在罵!」「唔!」她哼了哼︰「不止嗅覺好,眼力也不錯!」

「好!」他再叫︰「你又罵我是貓!」

她用手掩住嘴,笑不可抑。

「你這人真怪,」她邊笑邊說︰「怎麼別人每說一句話,你就當作是罵你呢!」「我有毛病,該看心理科醫生!其實,」他臉色一變,正色說︰「我真的看過心理科醫生。」

「哦?」她注視他︰「為了什麼?」

「就為了我的嗅覺、視覺和听覺的問題,別人看不見的我都看得見,別人听不到的我都听得到,別人聞不到的我也聞得到,例如──」他深抽了口氣。「你很香,可惜我說不出香水的名字,窮小子對這方面比較孤陋寡聞。」

「錯了!」她勝利的喊︰「我從不用香水!」

「噓!低聲一點,」他神秘的說︰「如果我連這份超人的嗅覺能力都成了問題,我會更自卑了。」

她懷疑的瞅著他。「你到底有沒有說正經話的時候?」她問︰「你從一開始就和我亂蓋,我現在根本弄不清楚你什麼時候說真話,什麼時候說假話!老實說,我本來想再見到你的時候,要好好整你一下。」「是嗎?」他認真的盯著她。「怪不得……」他咽住了。

「怪不得什麼?」她忍不住追問。

「怪不得我這幾天心神不寧,茶飯不思,上班的時候盡做錯事,一心一意想往十樓跑……原來是你在整我!」

她揚著眉毛,瞅著他,又好氣,又好笑。但,在好氣與好笑的感覺外,還有種暖洋洋的感覺。像被一層溫暖的海浪柔柔的托住,輕飄飄的。「能不能談點正經的?」她想板臉,不知怎麼,就是板不起來,笑意不受控制的從她眼角唇邊滿溢出來。

「好。」他回答,目不轉楮的凝視她。

「告訴你,」她找話題︰「你早上來我辦公廳,害我被董事長刮了一頓!」他吃了一驚,面容嚴肅了。

「他罵你了嗎?他又沒看到我,我溜得好快!」

「他听到了,他的耳朵也很靈。」「哦,他怎麼刮你?」她把去董事長室的經過重復了一遍,在她的敘述中,她看到他不住的忍笑,最後,當她說出沒有王立權其人時,他竟忍不住大笑特笑起來。笑得那麼由衷的歡愉,那麼滿臉的陽光那麼精神煥發而神采飛揚……再沒有憂郁,再沒有落寞,再沒有消沉和自卑……老天哩!她心中暗暗驚嘆著,他是多麼具有吸引力啊!牛肉面送來了。他終于止住了笑,眼楮亮晶晶的盯著她,然後,他嘆了口氣,低下頭去。烏雲驀然飛來,他望著面碗發呆。「怎麼了?」她問。「哦,」他如夢方醒,抬起頭來對她勉強一笑,很快的說︰「沒事,沒事,我只是覺得……」他搖搖頭︰「不說了,你會生氣!」「不生氣,」她慌忙說︰「保證不生氣,我最怕別人說話說一半。」「我覺得……」他正經的凝視她,低嘆著︰「我已經太喜歡你了!」她的臉發燙,低下頭去,她一心一意的吃面,好像餓得什麼似的。她不敢抬眼看他,只是埋頭猛吃,好不容易把一碗面吃完了,她偷偷的抬眼一看,他居然和剛才一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他面前的牛肉面,完全沒有動。

「你怎麼了?」她扭捏起來,臉更紅了,眼楮也水汪汪了。「你吃面呀!」「我……不餓。」他低聲說,仍然盯著她。「告訴我一些你的事,」她柔聲說,在他那熱烈而專注的凝視下,覺得心跳都不規則了。「你瞧,」她用舌頭潤潤嘴唇︰「我對你的了解那麼少,連你姓什麼都不知道,你是哪里人?你住哪里?你家在什麼地方?你的全名是什麼?總沒有人姓阿名奇的!」他驚跳了一下,面容立刻又變得古怪起來。他不再盯著她了,他注視著面碗,狀如痴呆。

「我不想談我自己。」他機械化的說。

「為什麼?」她的聲音更柔和了。「你依然認為我是勢利的,崇拜權勢的人?阿奇,」她輕聲說︰「不管你是什麼出身,我都不嫌你。」「不管什麼出身嗎?」「是的,不管。」她堅決的點頭。

他鼓起勇氣來,抬眼看她。

「那麼,我告訴你,起初,一切都很平凡,我父母雙全,有一個哥哥,我是家里的小兒子,我哥哥很優秀……」他停止了,痴痴的看著她。「說呀!後來發生了什麼變故嗎?你家敗了?破產了?還是發生了……更糟的事?」

他猛的把頭一搖。「我不說了!」他重重的吸氣,眼光里涌起一抹乞求的神情,他幾乎是痛苦的開了口︰「你肯不肯不盤問我的過去和家世,只跟我交朋友?如果你一定要問,我會……逃開,逃得遠遠的!」她瞅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她伸出手去,溫柔的把手壓在他那放在桌面的手上,她覺得他的手顫抖了一下,她安慰的、鼓勵的說︰「我不再問你,我喜歡和你交朋友。」

「那麼,明天中午,我們還一起吃飯?」

「可以。」她點點頭。他再瞅著她,誠懇的點點頭︰

「總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她搖搖頭,微笑著。「不必勉強,我反正做最壞的想法。」

「哦,」他哽了哽。「例如?」

「例如──你殺過人,你是逃犯,你晚上裹條毛巾睡在火車站……你根本無父無母無兄無弟……你是孤兒,半流浪似的長大,可能偷過、搶過……」

他看她,面部肌肉微微痙攣,嘴角緊閉成一條線。

「真沒想到,你有那麼好的想像力。」他終于說︰「你還漏了一件事︰我吸毒!」「什麼?」她一震。「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我過三個女孩!」

「什麼?」她又一震︰「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我只是在幫你想那些‘最壞’的事。唉!」他嘆氣搖頭︰「夏迎藍,夏迎藍!」他沉吟的說︰「你太純潔了!你太女敕了,你太天真了,你對于‘壞事’也了解得太少了!所以,不要為我去絞你的腦汁吧!」他看看表︰「時間真討厭,是不是?」「怎麼?」「你該去上班了,我也該去上班了!」

「你在那一科?」她忽然問。

「不屬于正式公司編制,我屬于每科都可以調用的人員。甚至于,我連辦公桌都沒有一張,我總是跑來跑去。」

「有這種人員嗎?」她懷疑了。卻上心頭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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