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他們決定在這過一夜,明天再走。
坐在三合院主屋前的矮階梯上,惟心和宣梵一同仰望皎潔的明月,與在明月旁隱約閃爍的星光。
「在台北看不到這麼漂亮的夜空。」她有感而發。
「是啊。」他認同她的話。
隱約中,類似的情景好似也曾發生過,「我們曾像現在這樣,一起看過星星嗎?」她的腦中閃過一個景象,他的臉和滿天的星星。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我們也像現在這樣一起看星星,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是坐在車子里。」那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了,但對他而言就像是昨天才發生。而此時,人是相同的,但心境已全然不一樣。
但對于她的進步,宣梵依然歡喜不已。
她的目光從漆黑的夜空移到他臉上,她凝視著他許久,他也同樣的看著她,兩人的視線就這麼膠著著,她發覺她的心跳竟快得不象話。
宣梵英俊的臉龐緩緩的向惟心靠近,在兩個人的嘴唇剩下一吋的距離時,惟心偏過頭,閃過他的吻。
氣氛頓時沉重了起來,宣梵驀地收緊攤開的手掌,他在責怪自己,責怪自己的情不自禁,責怪自己太操之過急。
惟心一顆心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怦怦、怦怦的還在不停的加速中,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閃躲,只是下意識的就這麼做了。
覷一眼他不太好看的臉色,頓時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
「不用介意,妳有權拒絕我的親近,」從她的臉上,他看出她的想法。
在她再次熟悉自己之前,他實在不應該對她有太親昵的舉動,畢竟對她而言,他還只是個陌生人。
是啊,只是個陌生人,這個想法讓他的心又再次抽痛了起來。
為了轉換氣氛,惟心試著想找話題和他聊,溜轉的眼珠子瞄到地上的東西後,興奮的叫了出來。
「你看,地上有用白粉筆畫好的格子。」惟心手指著她的新發現,對著宣梵說。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宣梵看見幾條白線組合而成的房子,房子還被分成數個小榜子,一旁還有好幾顆石頭。
靶染了她的情緒,宣梵的情緒也跟著轉換,沉重的氛圍變得輕松。
「那是什麼?」宣梵的聲音也顯得輕松,看著地上的圖案半晌,他仍看不出個所以然。
「你不知道?」惟心用一副他是怪物的眼神看他。
他搖搖頭,他是在都市長大的,沒見過這些玩意兒。
「我記得小時候,稻米收成時這里就會變成曬谷場,那個時候我們就不能在這里玩了,可是平時我都會找附近的鄰居小朋友,一起來我家玩跳格子。」她無意識的將話月兌口而出,待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時,她驚訝的將眼楮睜得老大。
「我……我居然……」手摀著大張的嘴巴,她的腦海竟閃過這麼一個清晰的畫面,她試著再用力想想,但除此之外她什麼也想不起來。
看出她的懊惱,他安慰她︰「慢慢來,別太著急。」雖然她只想起這片段的記憶,但這一趟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想再玩一次跳格子,回味一下童年時光嗎?」他問,笑在他眼里跳躍,他挑眉看著她。
「你忘了我現在頂著一個大肚子嗎?」就算她想也是力不從心。
她邊說邊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肚里的寶寶像是有感應似的,也輕輕的回踢了她一腳。
「好吧,那等妳這個大肚子消了以後,我再帶妳回來跳格子。」
「就這麼說定了。」她伸出小指要和他打勾勾。
看著她的手,再慢慢的將視線往上移定在她的臉上,他笑了,笑容在他臉上不斷擴大。
他的惟心沒變,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孩子氣,他想只要再給她多一些時間,他們就能和從前一樣。
離去前,因為傅家兩老舍不得見女兒現在的樣子,所以出來送行的只有惟心的弟弟。
將惟心安置好在車上,宣梵對著惟仁說︰「如果你父母親願意的話,你們可以搬到台北來,我會照顧你們的。」他曾听惟心提起過,自從台灣加入WTO後,他們家的收入大受影響,雖然政府有所補貼,但仍稍嫌不足。
憑他的財力,照顧惟心的家人一輩子根本不成問題,只要他們願意,他可以無條件照顧他們,原因無他,因為他們是惟心的家人。
「謝謝你的好意,我相信我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讓我的父母安然度日,不會有生活方面的問題。」這點自信他傅惟仁還有。
這幾年他致力發展精致農業,現在已小有成績,他們的生活不成問題,再說,他的父母年紀已經一大把,恐怕無法適應大城市那種快步調的日子。
「好吧,如果有任何的需要,立即和我聯絡。」宣梵也不勉強,安排他們到台北定居的事,或許可以等他和惟心結婚以後,不急。
到那時,他們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好好照顧我姊,姊夫。」惟仁主動握住宣梵的手說。
他已把宣梵當成是自家人了。
「我會的,」惟仁這聲姊夫叫得宣梵心花怒放,回握住他的手,兩個男人的情誼就此展開。
也許不用等他和惟心結婚,他們就已經是一家人了。
時光又往前推進了兩個月。
再一個星期,就到了惟心的預產期。
這段時間,宣梵都親自陪她去作產檢,無時無刻的陪在她身邊,照顧她所有的需要。
宣梵甚至還決定,當惟心生產的當時,他也會跟進產房,陪著她一起生孩子,還要把他們的孩子誕生的那一刻,用V8記錄下來。
這兩個月的時間,他們都住在惟心的公寓,住在這個充滿他們回憶的地方,希望能夠幫助惟心更快恢復記憶。
可惜的是,惟心恢復的狀況並沒有如宣梵所預期的那麼快,她只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對宣梵和她之間的那段情也是如此,但宣梵並未因此而氣餒,反而更努力的想幫她恢復記憶。
這天,他們剛從醫院回來,想到再過不久就能見到自己兒子的臉,宣梵的興奮無法言喻。
扶著惟心在客廳的椅子上坐下,「累嗎?」她臉上的疲倦讓他有這麼一問。其實不用看她的臉,光是想象自己身上背著一顆球走來走去,他就覺得累。
他是家中的小兒子,自然沒見過母親懷孕時的模樣,現在看到惟心的樣子,他真想說一句︰女人真偉大。
「還好。」惟心綻出一個微笑,這個肚子她都背了九個月了,早就習慣了,而且她今天下床活動的時間,也就只有出門去檢查的這幾個小時。
她每天都讓他給伺候得好好的,除了上廁所、吃飯這種無法讓人代勞的事外,其余的事他幾乎全幫她做好了。
說真的,他讓她享受到一個女人被一個男人專寵的感覺。
「你都不用上班的嗎?」在他們一起住了兩個月後,她才想到這個問題。
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她身邊,這讓她疑惑,沒工作,他怎麼生活?
「不用,照顧妳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
反正之前他已經蹺班了五個月,他的哥哥們也幫他做了五個月的工作了,不差現在這段時間了。
而且他也和他們說好了,等惟心一切恢復正常,他會把他少做的工作時數補回來,到時,他們就可以帶著老婆出國度假。
「我是和你說真的。」她像是在開玩笑嗎?「不工作,你怎麼有錢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