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日各大報的頭條都是這個驚人的消息,在短短幾分鐘內「碩頂」的繼承人以出人意表的方式,揭發了許多不可告人的商業內幕,使華麗的宴會頓成肥皂劇。而其中被牽連到的全是一些平時十分仗勢欺人的企業,間或有些黑道牽扯在內,這消息真是大快人心;警方也從中獲益不少,從這一本冊子循線查出不少無頭案來。?
其實方子杰並非好大喜功的人,他選擇如此出人意表的方式揭發也非本意,這樣會為自己樹立不少敵人,但這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讓他們來個措手不及,沒有月兌罪的機會,可謂一網打盡。更重要的是,他已忍不了見不到潔如的日子,他恨不得立刻把潔如抱在懷中。
「楊邵,別躲了,該面對現實了!」
方子杰擺月兌了記者的層層包圍,終于來到楊邵家宅。他現在已成了熱門的新聞人物,每天被一群記者跟進跟出,儼然成了他們的新寵。
「別那麼大聲,我又沒聾。」楊邵姍姍然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你又把潔如藏到哪兒去了?告訴你,我現在時間可多了,沒這麼簡單放過你,識相的話就別再磨蹭。」他當日出了會場就直接往楊邵的公寓去找潔如,誰知里面只剩一個焦急的陳媽,說潔如不見了。他心想準是楊邵搞的鬼。
「很慚愧,我真的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這會兒他可沒上次的從容自若,他深知現在面對的可不是一般的猛獸,而是餓極了的怪物。
「別玩花樣。」他目光鎖住了楊邵的每一吋表情。
「子杰,我發誓沒有欺瞞。」他舉起手做發誓狀。「我原本的確想將她佔為己有,但她的心一直系在你身上;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有些事再怎麼用心還是得不到,加上看見你為她所做的一切,我也相信了你的真心。」楊邵說得誠懇。
「那她上哪兒去了?」審視楊邵半晌,他決定相信他,一坐到楊家豪華的沙發上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呀。」楊邵也和他一塊兒坐下。
「人可是在你手中丟的!」他嚴厲道,就算楊邵沒把潔如藏起來也月兌不了關系。
「我想,她如果想見你自然會出現。」楊邵說道。
「那是什麼時候?」
「她會看報紙吧?這麼大的消息她不可能不知道,也會知道你和詹佳蓉沒有婚約的事。」
「她那小腦袋想些什麼,有時連我也模不清,誰曉得她是怎麼解讀這件事,我可沒耐心等她想通,守株待兔未免太蠢。」
楊邵不置可否,聳了聳肩,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
「都是你出來瞎攪和,竟敢和我搶女人。」突然方子杰一怒,一掌拍在桌上,響聲震動了整個客廳。「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也是真動了心,又不知你的計劃,我只當你不是真心待她,所以才想填補她心中的空虛啊!」楊邵嘆了口氣道。
「我對她的用情之深無人能了解,從十多年前她才六歲時,她就是我心中的唯一!」方子杰忿忿道。現在,他只想知道他這小女人上哪兒去了。
等等,會不會……不是沒有可能!
像是想到什麼,方子杰從沙發中跳起,直往門外走去。
「子杰,加油!」楊邵坐在原處,知道沒有自己插手的余地,只好祝福他。
「還用得著你說嗎?」撂下這句話,方子杰開車揚長而去。?
第十章
潔如一人走在鄉間小道,這是她與方子杰初識的地方,那時的記憶已然模糊,但依稀記得他那瘦高的身子獨自面對一群無知的孩童,一語未發;原來從那時起他已有了堅忍的性格,只是尚年幼的她不了解罷了。
走著、走著,潔如在田埂上坐了下來,頭撐在支起的手肘上,發呆地面對著一畦畦的田畝。第一次遇見他是在炎炎夏日,那時幼小的自己尚不懂什麼是情,什麼又是愛,整天快快樂樂地游戲;而現在正是寒冬,不僅自己的心情已不若當年的輕快,就連景色也是這般蕭條。
潔如一人如此呆坐著,寒冷的氣息吹拂而來也無所覺,只見她圓睜著眼瞪視前方,努力抑住淚水卻是徒勞,淚一滴滴地自她的美眸涌出。
為什麼?他母親遭受的命運並未給他啟示,反而做出同樣辜負人心的事?他怎麼能?
潔如以為自己在楊邵的公寓中靜養的日子,已使她不再容易落淚,怎知舊地重游感傷襲人,又是淚濕滿襟。
那日她不告而別,並不覺得對不起楊邵,只覺得對不起陳媽,她那麼細心地照顧自己,才讓她不至于鎮日孤獨地面對自己的悲傷。她之所以選擇不告而別,只因那日是方子杰與詹佳蓉的訂婚之日,她痛苦得承受不住,只想逃避。她不能再接受楊邵的溫柔了,她只怕她在受到巨大創痛時,接受了楊邵的安慰,那麼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離開之後,她一時不知做什麼才好,在「碩頂」工作的這些日子她存了些錢,雖然工作壓力沉重,但「碩頂」給的價碼也合理,她本身又不怎麼花錢,自然有些積蓄。她突然懷念起她最快樂的日子來,在這小鄉村中她與父母所共度的時光最讓她想念,自被親戚收養後,她已久久不曾回到這沒有親人在的村子。
原本想回來找尋歡樂的記憶,無奈這兒也是她和方子杰初相識的地方。就在這兒,決定了她未來的命運,她童年的樂園原來也是悲傷的源頭!
「這簡直是捉弄人嘛!」她突然對著空無一人的田野大喊,聲音卻是因哭泣而模糊。?
「我真不懂你的小腦袋在想些什麼。」
自潔如背後傳來一聲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令人懷念的冷靜沉著,那般有力而懾人。
方子杰離開楊邵家一路直接從台北南下,他猜想一個人受傷時總會回到熟悉的地方療傷,他沿著幾條看似相似的鄉間小道開車慢逛,終于在一條僻靜的田埂上看見潔如小小的身影。她形單影只地坐在那兒發呆,就連背影也透著悲傷,看得方子杰好不心疼。在他的計劃中可沒有傷了她的這一段。
他下了車慢步接近,突然听見她不知原因的叫了這麼一聲。
「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她淡然道,忍著回頭看他的沖動,怕一見他深邃的眼眸,心又要淪陷。
方子杰並未接續她的話,只將自己的西裝月兌下,覆在她瘦削的肩上。他只覺得她看起來好冷、好禁不住這陣寒氣。「天很寒,你太單薄了。」
方子杰的體溫透過西裝外套包裹著她,她的淚更止不住了,但她堅持僵坐沒有任何動作,依然不說話地直視前方。
方子杰見她不言不語,很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和她望著同一方向,兩人維持著沉默。
這樣的寒流來襲日,這樣空曠無人的田野,就連風也懶得刮,只有陣陣的寒氣逼人,潔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方子杰像是無意地把手攬到潔如肩上,想將她摟進自己懷中給她些暖意。
不等他施力,潔如像觸電似地一把推開他,隨即站了起來,再也保持不住冷靜。
「你是什麼意思?我連悄聲退出的權利也沒有嗎?」她退至與方子杰保持三步遠的距離,奮力地大吼。「我好不容易有些勇氣走出你的陰影,你卻不放過我!」她哭著,身體發抖地瞪視著他。
望著她,方子杰站起來舉步靠近,潔如見狀連喊。「你走開,不要靠近我!」一面退後,卻沒發現腳下踏空,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向田中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