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沐修塵指點,他能不能找著那些東西只怕難說,為此,他倒真心對那個怪怪的沐修塵有著深深的感謝。
就憑那與眾不同的一身匪氣,便對了他的胃口,更何況她總是神奇地能夠猜著他缺著或想著什麼東西,那種仿佛對他很熟悉的感覺也讓他饒富興致,不過他並不急,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他能夠弄清楚一切。
話說回來,今日剛好是沐家送妝的日子,偏偏也遇著了顧德抄家的日子,一邊是沐家送妝人龍的嗩吶鼓鑼和爆竹聲音此起彼落,另一邊則是顧家那哀哀求、哭天搶地的悲泣聲不絕于耳,兩件熱鬧的事一撞,登時讓京城的大街上熱鬧非凡。
想來這是沐家為了暗暗報復他在那六十六抬的聘禮中裝了很多看起來好,但其實大多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听蔣又連說沐家二夫人一瞧見那聘禮的禮單和東西,臉色就扛不住地了下來,若不是沐老夫人在邊上嚷著,只怕二夫人當場就能撕了那禮單。
可偏偏這婚是聖上賜的,沐家人再有膽子也不敢悔婚,而且女方的妝單子也早就交給了禮部的老尚書,就算想要在嫁妝上偷斤減兩也是不能。
這兩日,沐家大姑娘在沐家的日子只怕不好過吧!
雖然她總是一副什麼世俗禮教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應該也不會在乎沐家的刁難,可是……
心中地飄過一個念頭,她為他做了那麼多,他為何就不能為她長長臉,替她向沐家出一口氣?
不如馬上行動,楚元辰想也沒想的揚聲喊道︰「了無,立刻給我滾出來!」
話聲才落,也不知道了無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總之,他已經躬身立在楚元辰的面前。「王爺!」
「你立即去莊子上把我的劍弦給弄進京來。」
本是偷偷進京,楚元辰將那匹同他一樣張揚的西域寶馬給藏在莊子里,免得一眼就教人認了出來。
「這……」了無的心里頓時涌上了很不好的預感。
事情不是都辦完了嗎?他們已經打點好了一切,只待今夜便要駿馬疾馳回西北邊塞去,一旦沐家發嫁,他們就得在西北的王府里頭拜堂成親,若是現在他家主子突然出現在京城,那不擺明了他擅離邊關嗎?駐守邊關無詔得回京,否則便是殺頭的死罪,主子就算任性,也該有個邊吧!
了無的眉頭皺得死緊,滿腦子想著該怎麼勸自家這任性的主子改變心意,可話方到舌尖還沒出口,雅間的門便被人推開來,只見那鎮國公三少爺蔣又連瀟灑地搖著扇子走了進來。
「倒瞧不出你竟對這樁婚事這般上心,想來那沐家大姑娘到底有著與眾不同之處,可就算再不同,這個時候也不該這般沖動吧。」蔣又連的言語之中透著毫不遮掩的不贊同。
他是京城貴冑之後,自然比楚元辰更加了解皇上,當今聖上生性多疑,厭惡任何不在他掌握之中的人事物,如今三皇子奪嫡剛剛稍現曙光,又怎能因為楚元辰的任性再添變數呢?
「正該是任性的時候。」楚元辰的語氣很輕浮,態度卻很堅定。
他自然了解蔣又連在顧慮什麼,但他卻沒有絲毫的擔心,對他來說,任何事都是計算之下的結果,況且他早在叫喚了無的同時,就想好了周全的計策。
那樣的堅定,讓了無和蔣又連看了都感到頭皮發麻。
楚元辰不怎麼在乎地搖了搖頭,他本不是沖動之人,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並非一時沖動,一個完美而听話的臣子並非最能讓那九五之尊放心,而一個有弱點而任性的武將,卻是能夠為皇上所接受的。
因為掌著兵權,太過完美的形象很容易功高震主,而他的恣意妄為,自也是算計出來的形象,當然這也要感謝老王妃因為私心而推波助瀾。
「你確定要這樣劍走偏鋒嗎?我一直以為女人對你來說丁點也不重要,如今你卻告訴我你寧願冒著讓皇上生疑的風險,也要去沐家迎親?」
「尋常的女人當然不重要,但……」話說了一半,楚元辰就住了口,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女人對他來說真的不重要,就算是他的元配離世的時候,他也不曾動容,他從來不覺得那些女人對他是有意義的,他可以接受她們存在在自己的周遭,頂著王妃的名頭,可是他對她們卻從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在乎。
他也不覺得此刻的自己在乎沐修塵分毫,只是他真的很難相信,天底竟然有一個女人會用那麼輕快及隱隱帶著雀躍的語氣說著樂意嫁給他的話,畢竟他不但曾經死過一任妻子,還有著殘酷狼藉的名聲,再加上以前的他或許還有張好皮相可以騙騙女人的芳心,可如今那一道長長的疤不嚇到人就已經不錯了,哪里還有可能會有女人對他傾心。
她卻總是有意無意散發出一種對他知之甚詳的態度,而她也仿佛真的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甚至對于要嫁給他這件事是雀躍的,壓根不怕他。
從初初的那幾張價值頗為可觀的銀票子,到後來她引領著他在那最不可能的地方找到了他所需要的證據,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每一回都讓他感覺到迷惑,每一個面相的她,都勾著他想要去探究。
包何況,她也算是幫了他不小的忙,做人要懂得有來有往,他從來便對沐家那種假清高的模樣看不上眼,能將一個姑娘藏了七、八年不讓人知道,而且那還是個嫡長女,這樣的人家能是什麼好人家。
所以他得去為她長長臉,好教沐家知道,從今而後,沐修塵是他的王妃,除了他,旁人輕易欺負不得。
「但是什麼?」蔣又連久等不到管案,好奇的追問。「這個沐修塵有點兒意思,所以本王爺樂意去為她做個臉,不行嗎?」
「還說沒上心。」蔣又連輕嗤了一二聲,心知楚元辰的確不是那種行事沒有算計的人,既然他胸有成竹,他也懶得再多勸,反正砸不了事,就算真砸了,該要跳腳的也是三皇子,而不是他。
見蔣又連如此上道,楚元辰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目光又落在還杵在一旁的了無,交代道︰「了無,我看你也別去牽馬了,沒得委屈了我的劍弦,派個人找匹駿的馬,從現在開始不停的繞著京城周圍跑,便連今夜也不能讓馬兒休息,得跑到只剩下半口氣,明晨再交給我。」
既然是興之所至的跑馬進京,自然不能騎著一匹精神抖擻的馬吧,所以這個偉大的任務自然是要交給了無了。
盡避心里有著無數的疑問,可到底不敢拂了楚元辰的命令,了無只好認命的一步三回頭的下去安排。
「果真,還未被所迷,挺好的!」蔣又連的反應則與了無大不同,贊賞之情溢于言表。
這樣的法子也能想得出來,真不愧是楚元辰。
原本冷清、無人聞問的芳菲院,隨著沐修塵發嫁的日子愈發近了,終于有了些人氣。
雖說沐修塵依舊是沐家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但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尤其這是皇上金口賜的婚,沐家眾人就算有天大的膽,也不敢公然跟皇上叫板,所以該有的禮俗皆不能免。
早上,方氏將六十六抬滿滿當蘭的嫁妝給送出了,抬去穆王府在京城的別院,但她心里恨得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牙。
要不是沐老大人發了話,沐修塵的嫁妝要與沐婉娟齊平抬數,而為了皇家的臉面,那六十六抬的嫁妝還不能是濫竽充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