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觀羽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眼眶涌上溫熟的濕意。
曾經以為失去了,後來的失而復得以及,如今終于能再次摟在懷里呵護,他對于蒼天有著滿滿的感謝。
「懷真、懷真……」他不再猶豫猛烈地將她擁入懷里。
「主子……」懷真有些詫異他如此激動的心情。
「喊我的名,我想听你喊我的名好嗎?」
「觀、觀羽……」
「今生今世,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靠在嚴觀羽胸口的懷真,隱約察覺到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逝卻來不及捕捉,而他的擁抱太溫暖也讓她忘記剛才的事。
未曾想過喜歡人的她如今靠在令她心動的男人懷里,她也不願思考太多,只希望安安靜靜品嘗這片刻的甜蜜。
三日後,嚴觀羽「大病初愈」,立刻獎賞平日勞苦功高的孫管事;衛珩一回到北涼城,他馬上告訴好友,懷真將會留在他身旁,頭一個受惠者又是孫管事,總算不必再受主子情緒上的波及。
孫管事可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日僵化的表情也稍顯和緩。
懷真的甜美以及善解人意收服了嚴府上下,嚴觀羽對她的疼愛,底下的人早看在眼底並樂見其成。
嚴觀羽很快便把懷真訂下來婚期就在兩個月後。
所有人都十分歡喜,唯獨懷真有些悶悶不樂,然而她的悶悶不樂只會在特定人面前表現,就是要讓「某人」看清楚,而「某人」自然也沒有遺漏。
「懷真,你怎了?」他在看帳簿,這丫頭乖乖坐在他身邊,以一雙滿是哀怨的眼神瞅他,再不發現的話,恐怕有人會因為壓抑過久而氣絕身亡。
「主子終于察覺懷真的心情了嗎?」太習慣喊主子,她一時糾正不過來,嚴觀羽也沒管她,一切隨她高興。
按照他大人有大量的說法——她都是他的人了,區區一個稱謂又如何,反正兩個月後她就是嚴夫人了,不如等到那時一次再改,免得有人嫌他愛計較。
「你的心情牽動著我,我怎可能沒注意到你,是什麼事,說吧!」
「自從我們……在一起以後,其他人不再讓我幫忙,你又不讓我去衛府,現在我開得發慌啊!」除非嚴觀羽在府內,不然她每天閑到都想去數數嚴府究竟有多少只螞蟻了。
「你什麼事都能做。」他說。
懷真不禁翻翻自眼哀怨地抗議︰「結果我什麼事都不能做。」
「當然能,你快是嚴府的主子了,當然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他放下帳簿,決定先好好安撫她。
她仍質疑。「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她雙瞳萬水悠蕩于他的心底,教他怎不心甘情願奉上一切。
「我可以去衛府嗎?」她喜孜孜地再問。
「不。」
瞬間,她臉蛋垮下,好不傷心。
「我是說,在嚴府內,你盡避做你想做的事。」
「這樣啊……」懷真思緒飛快轉動。
結果,嚴觀羽一句承諾鑄下大錯——五日後,她整理出一間空房說是要教導孤兒念書識字,一得知這件事,他立刻承諾要成立學堂,提供窮人家的孩子就讀才化解麻煩,為兔懷真有後續動作,他把事情交由孫管事處理。
想當然耳,有孫管事處理,哪還輪得到自己出馬,于是懷真又閑了起來。
這日經過書房,突然想起嚴觀羽從不讓人打掃書房,既然他說在嚴府內,她想做什麼都可以,她便大大方方進去打掃。
書櫃里的書應是許久沒有翻閱,外頭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書案的角落也沾上塵埃,難得終于有事讓她忙碌,懷真很快便投入打掃的樂趣之中。午後,工作接近尾聲,她還偷吃了兩塊蘿卜絲餅當作精賞。
重新找回這種忙里偷閑的樂趣,懷真顯得有精神多了,準備一口氣忙完剩下的兩層書櫃,她向長工借來梯子,登上最頂,把書一本本拿出來擦拭,抹去書櫃里的灰,才把書放進去,如此的動作反復了十幾汶後,終于輪到一本破舊的書,毫不起眼的書皮卻吸引她的注意。
因為她發現最上層的書僅有這本一塵不染,應是經常有人拿起來翻閱所致,但這本詩經會是誰經常閱讀?
嚴觀羽?她怎麼都聯想不到會是他。
好奇心驅使之下,她翻開那本詩經,書中夾著一張紙順勢落下,她趕緊下梯子拾起那張紙。
臂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衿,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馮懷真
她念出紙上所寫的內容輕易地又念出最後一段。
「挑兮達兮,在城關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是詩經鄭風里的「子衿」,失憶後不會讀過,然而她竟能正確無誤念出,表示以前讀過,而且還是為了嚴觀羽而寫……
懷真連忙取來筆墨,一筆一畫寫出原文,兩相比對後確認是她的字跡,也就是說一她與他以前就認識了?!
這……突然的訊息令她滿心困惑。
「馮……這是我的姓氏嗎?」
懷真再也沒了打掃的心情,她坐于書房內望著泛黃的紙發楞。
既然他們先前認識為何他要隱瞞不說?
她的腦子里逐漸堆滿濃濃的困惑。
嚴觀羽剛回到府里,經僕人通報懷真在書房待了整天,他心頭一驚,立刻趕往書房,沒料到最想藏住的秘密仍是被她知道了。
沖入書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書櫃最頂空了幾本書,那本詩經如今放在案上,而懷真手中的那張紙正是他欲隱藏的秘密。
「懷真……」他喊她。
懷真抬起頭,嘴角噙著淺淺笑意。「原來我曾寫過這首詩給你,那時……我必定很喜歡你。」
嚴觀羽上前拿起那張紙,紙雖隨著時間泛黃,腦中的記憶卻不曾褪色,「子衿」更勾起他的回憶。
「我姓馮……是嗎?」
「嗯,你本是春河城馮府的千金,六年前,我路過春河城結識了你,當時你才十四歲,花樣年華的你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深深為你著迷,明知你我歲數差距太大,仍決定要前去提親,怎知一場無情火改變了一切。」
「火?!」馮懷真想起夢中的那場火。
「那夜,馮府遭逢火劫,當我得知趕往時已慢了一步,除了你以外的人全命喪火場,我只能盡力安撫你,正準備帶你回北涼城時,你突然失蹤……原來你爹娘與衛珩的爹是朋友,衛珩一接獲消息便趕往春河城,之後帶走了你,這些我之前都不知情,後來再見你時,你人已在衛府。」他輕描淡寫地帶過那些已逝的傷痛。
「為什麼不對我說?」她果然不是平白無故作那些夢。
「關于這點,我與衛珩都有共識,既然你已失憶,那記住餅去的痛苦又有何用?只是讓你多掛心罷了,因此我們不告訴你,我也不會以昔日的身分接近你,除非哪天你自己想起,若不是你發現這張紙——我也不可能對你說。」
「我為何失憶?」
「關于這點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她的苦,無人知曉。
「我們以前真的認識?」
「是啊,那時的你天真爛漫,其實現在的你也沒多大改變,唯一變的是你忘了我,假若我能更多留心你一點,你說不定就不會失憶。」他不知有多遺憾當時沒能花更多一點時間陪她,若他更盡心盡力他們也不會錯失這幾年的時間。
嚴觀羽眸底藏不住的思念全映入她眼中,馮懷真拉住他的手,打趣地說︰「先前當你凝視我的時候就好像是透過我在看著什麼人,害我真想學那些書里的角色問你是不是喜歡我的姊妹們,如果我有姊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