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成剛這小子。他當年不是搶了你的女朋友嗎?」見兒子臉色一僵,凌志平啜了口咖啡,才慢吞吞地接道︰「我在國外看了不少關于他的報導,他這些年來在亞洲的表現非常亮眼,是個做事很有魄力、很優秀的年輕人,陳常盛選擇他當接班人真是找對人了。」
「優秀個屁!爸,你怎麼能稱贊他?」凌健飛沉不住氣地嚷。「成剛在商場上的行徑和土匪沒兩樣,如果不是靠陳常盛,他哪能混到今天的地位?再說他不但混過幫派,還有過前科,您難道一點都不在意依藍和這樣的男人交往?」
「就算他犯過錯,那也是他年少時期的事了,重要的是現在的他改過自新、奮發向上,那比什麼都重要。一味的憑他的過去斷定這個人、否定他現在的成就,不是有遠見的人該有的表現。」
「可是……」凌健飛不死心地又道︰「你不知道成剛那小子有多囂張,他專門耍一些下三濫的手段,不但把許多企業逼的瀕臨破產,前一陣子他還搶走和我們合作多年的大客戶,讓我們白白損失……」
「做生意就是要心狠手辣,優柔寡斷怎麼成就大事業?在商場上混原本就是各憑本事,合約被搶走是你能力輸人,哪來那麼多借口?」
「爸……」
「好了,我不是來听你推卸責任的。」凌英平擺了擺手,再度轉向凌依藍。「我看了健飛要我看的那篇雜志報導,不過我還是想听听妳的說法,畢竟能讓我女兒看上的男人必定不會是個泛泛之輩,嗯?」
「依藍只是在和我賭氣。」凌健飛又插嘴了。「她是故意氣我,因為她知道我討厭成剛,不可能同意她和那個家伙交往,所以才……」
「你閉嘴!我是在問我女兒不是問你。」凌英平義正詞嚴地訓斥。
凌健飛還想開口,接觸到父親凌厲的眼神又不甘不願地閉上嘴巴。
「他是個好人,完全不像周刊寫的那樣。」凌依藍故作開朗地道。「不過我和他已經結束了,也沒什麼好說的。」
「是嗎?」凌英平沉吟著,那對飽覽世故的眼楮在女兒身上打量。「成剛雖然並非出身顯赫,但還算是十分上進,不過他的緋聞是多了點。雖說男人逢場作戲總是難免,但和這麼一個名聲不佳的人名字連在一起,對妳恐怕不是件好事。」
「我也這麼想。」凌健飛立刻同意地猛點頭。
「無論報章雜志如何報導,我了解的是真正的他,別人怎麼想都不重要。」她淡淡地回道。
凌健飛正要反駁,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伸手接起,「喂?」
「喂,依藍?」是成筠的聲音。「沒打擾妳吧?」
「沒有。怎麼了?」
「妳能不能到我哥的公寓去一趟?我有點擔心他……」
她的心猛地一跳。「怎麼回事?」她不自覺的握緊電話,听著彼端傳來成筠略顯急促的嗓音,愈听她的心就愈沉。
「我知道了,我會馬上過去。」她闔上電話,有些匆忙的起身。「爸,對不起,我想先離開一下……」
「怎麼,這通電話和成剛有關?」
見她默認不語,凌健飛抿起嘴唇。「依藍,我警告妳……」
「明天我再跟你們解釋,但是現在我得走了。」她低聲道,給了父親祈求的一眼。「我必須立刻趕到他身邊,因為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我根本沒有辦法丟下他不管。」沒等父親回答,她已經一陣風似地轉身跑開。
「爸,你看看依藍。」凌健飛直瞪著她的背影,不滿地道︰「她本來是乖巧又听話的,從來不會違逆我們的意見,自從認識那個家伙之後,她事事都要和我唱反調,根本不把我這個哥哥的勸告听進去。」
「依藍已經長大了,我相信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凌英平冷靜地道,聲音沉著且充滿威嚴。「現在,好好的把事情經過跟我說清楚。」
第九章
成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臉色陰沉地直盯著窗外的某一點。
他從來不輕易接受失敗,他可以容忍小小的挫折,因為他知道在面對大事上,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成功。除了童年經歷過那段悲慘的生活之外,他從來不曾屈服過,從來不曾嘗過真正的失敗。
直到今天下午,成一正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里為止。
他一仰頭喝盡杯中的酒,手在酒杯上握緊。他畢竟還有一點遺傳到那個男人的,就是酒量夠好!他冷笑地想。他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感覺?經過這些年來的時間淡化,他早該忘了那個男人做過了什麼,然而看著那個他痛恨到極點的男人再度出現在他面前,往事依然歷歷在目。
從下午那一幕直到現在,他的心情一直無法平復。他覺得焦躁不安,滿身壓抑的情緒已達再不發泄就要爆炸的地步。他應該當時就向前拎起那個男人的脖子掐死他的,但他卻沒有,只是坐在這兒抱著酒瓶直往下灌,嘲笑自己像個逃跑的懦夫,連命令他滾離他的視線和生命都做不到。
門響的聲音驚動了他,他抬起頭,玻璃窗反映出凌依藍的身影,但他沒有移動姿勢。
她闔上門走到他身邊,一眼便瞧見桌上已經半空的酒瓶,他整個人斜躺在沙發上,襯衫領口敞開直至腰際,看來既頹廢又危險。
但即使如此,他的眼神卻一如往常般銳利清醒。「妳來做什麼,凌小姐?沒去和妳的新情人約會?」
她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在他身邊蹲了下來,拿掉他手上的酒杯。
「別這樣,成剛。」她柔聲道。「你讓伯母和成筠嚇壞了。她們都很擔心你……」
「所以她們派妳來看看我是不是把自己淹死在酒精里?答案是沒有。妳可以走了!」
凌依藍沒有被他的威嚇嚇住。「我听說了你父親的事。願意和我談談嗎?把事情說出來,也許你會好過一些……」
「他不是我父親。」他突然爆出一聲低吼,把她嚇退一步。他握緊拳頭,咬著牙迸出聲,「妳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他不但好吃懶做、酗酒賭博,而且還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我媽即使被他揍個半死,卻還是默默忍受。
我十五歲那年,他因為酗酒再度被車行開除,又因為好賭欠下一債,有一天他出去後就沒再回來,那些債就全落到我們頭上。為了躲避債主,媽媽帶著我們到處流浪,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妳能了解那樣的生活嗎?」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口。他拳頭握緊,眼神銳利而駭人,似乎隨時便要揮出拳頭,但她不能退縮。她伸手覆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你一時間還無法原諒他,但無論如何他總是你的父親……」
「父親?當我們受盡歧視、被譏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時,他在哪里?」他冷笑道,喉結因壓抑而滾動。「為了養大我們三個孩子,我媽咬著牙到處打零工,靠著看人臉色過活,因為沒錢租房子,我們甚至連最髒亂的豬舍和垃圾堆都住餅。
他丟下我們一走了之,十幾年來不聞不問,現在只要一句懺悔便想抹去一切,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我不會原諒他,永遠不可能。」
他的聲音在最後一句話時破碎,強壯的身軀開始顫抖。
凌依藍伸出雙臂環抱住他,輕撫著他背上繃緊堅硬的肌肉,彷佛想藉此安撫他的憤恨和不平。
他的身軀先是僵直,而後在她的撫觸下柔軟了下來。他抱住她的腰,將臉埋進她的頸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