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喝了幾杯啤酒而已,絕對沒有喝醉。」她向他保證。
他仔細地打量過她,見她眼神十分清醒才滿意地點頭。「走吧。」努努下巴,孫揚正要往前走,卻見她蹙起眉頭,徑自在人行道旁的椅子坐下。
「怎麼啦?」他問。
「剛才踹那個豬頭,高跟鞋壞了,腳也好像扭到了。」她月兌下高跟鞋揉著發疼的腳。
孫揚簡直哭笑不得。他不假思索地在她身前蹲了下來,伸手輕揉著她的腳底肌肉,細心地查看有無淤傷的痕跡。
她凝視著他黑色的頭顱,和他側臉雕刻般的輪廓。他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蓄滿了蓬勃的陽剛之氣,性感的唇堅定地抿著,濃眉因專注而蹙起。彷佛怕弄疼了她似的,他的動作好輕好柔,令她心底泛起一絲甜蜜的暖意。
「有沒有好一點?」他抬起頭來看她。
「沒有,我的腳還是好痛。」她裝出委屈的表情,滿臉天真地看著他。「你要不要和我換鞋穿?」
「免談!別以為我不知道妳這段是從電影上抄來的。」他瞥了她一眼,伸手要拉她,她卻把手藏到身後去。
「那你背我。」她撒嬌道。
她淘氣的神情令他不由得笑了。「妳已經是個大人了,谷小姐。」
「有什麼關系?這里離我住的地方很近嘛。」她輕哼道。「莫非你不敢?」
他的濃眉揚起。那張精雕細琢的小臉發出挑戰的訊息,深幽的美眸在微翹的睫毛底下閃著慧黠精靈的光芒,他當然知道她在激他,但很奇異的,他卻絲毫沒有拒絕的念頭。
他背向她,蹲。
比苑芃樂極了,立刻毫不文雅地往他的背上一跳。
「可以走啦!」她拍拍他的肩膀,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他身上有著剛沐浴後的香氣,混合著清爽的男性體味。她用鼻子擦擦他頸後的頭發,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他側過頭問她。
「你頭發太長了,不太適合古板教授的形象。」她輕撩一下他頸背的發絲。「我幫你剪個貝克漢公雞頭怎麼樣?」
「謝了,我寧可留我的邋遢孫揚頭,也不想它變成被狗啃過的模樣。」
她玩笑地伸手在他頭上亂搓一通,他作勢要松手,惹得她一聲尖叫。
他們開始沿著人行道往前走。谷苑芃將臉頰依偎著他的頸項,一手還勾著她的高跟鞋。她知道自己並不嬌小,但是孫揚卻十分輕松地背著她,彷佛她只是一袋棉花般輕盈。
沿途幾個行人朝他們投來好奇的注目禮,然而他卻一點也沒有不自在的樣子,彷佛這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谷苑芃閉上眼楮,唇邊不由得綻開笑意。
「孫揚?」她喚他。
「嗯?」
「你記得嗎,這並不是你第一次背我。」她柔聲道。「記不記得有一回,你們三兄弟在公園里比賽爬樹,我也跟著爬,結果卻不小心摔了下來?」至今她的膝蓋上都還留著個淺淺的疤呢。
他想了一下,而後憶起。「記得。當時妳那麼小,居然還有印象?」
「當然。」她的思緒回到八歲那年的夏季,她因為跌破膝蓋而痛得哇哇大哭,是孫揚第一個跑到她身邊,用自己的衣服幫她擦拭血跡,柔聲軟語地安慰她,更一路背著她走回家,在接下來的每一天細心地幫她換藥、包扎傷口。
「揚哥哥,我好喜歡你喔!」在一個晴朗的午後,她小臉嚴肅地向他表白。「我長大以後要嫁給你,當你的新娘子。」
他笑了。「只怕妳長大以後交了男朋友,就會把揚哥哥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不會。」她認真地向他保證。「我一定會記得你,你也不可以忘記我喔!我們來打勾勾。」
孫揚的反應則是寵溺地模模她的頭,伸出手和她打勾勾。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心就全佔滿了這個男人。她似乎認識了他好久好久,久得幾乎從一有記憶開始就有他了,即使後來他們分開,他仍然在她的心靈深處佔著最重要的位置,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
她低嘆一聲,將自己從思緒中拉回神。「伯父伯母,還有你大哥大嫂、小扮和未來的小嫂,他們都好嗎?」她輕快地轉移話題。
「很好。」他被她一長串的稱呼逗笑了。「下個月初是我們例行的家族聚會,妳要不要一起來?」
「我可以嗎?」她先是因他的邀請而雀躍,但又有些遲疑。「不是只有家人才能參加?」
「妳不算是外人,如果妳來,我爸媽一定會非常高興,妳也可以見見妳剛剛問候的那一大串人。」
他理所當然的回答令她覺得窩心。「好。」她輕聲回答。
接下來的路程里,他們絮絮地交談著,但總是聊不到幾句便被打斷,因為在這短短幾百公尺的路程里,谷苑芃的電話一共響了六次,而且每一通听起來不是要約她去喝酒,就是要約她去泡夜店跳舞,听得孫揚的臉色愈來愈沉。
敝了,這些人難道都沒正事可干嗎?
「妳似乎很忙。」當最後一通電話被谷苑芃回絕之後,他忍不住嘲弄道。
「社交對象嘛,總得應付一下。」她聳聳肩,將行動電話塞回皮包里。她的嬌軀在他背上扭動,他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對一個男人的影響?
「這就是妳最近不來上課的原因?」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故作不經意地問︰「我今天看到一篇報導,說妳最近和某位金融大亨過從甚密。」
「是嗎?雜志上次也寫過我連劈五男,而且被點名的全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怪的是那五個家伙我一個也不認識。」她笑咪咪地拍拍他的臉。「我倒寧可他們寫我和一位大學教授過從甚密呢。」
她輕松的態度令他的眉峰疏展了些。「如果是子虛烏有,妳就應該澄清。」
「何必?不去管它就是了。如果每件事都要澄清,那就什麼事都別做啦。」她調皮地搔搔他的下巴。「怎麼,你吃醋啦?」
「沒有。」
「騙人,你的眉毛都皺在一起了。」
「我只是認為有必要提醒妳一下,緋聞太多對妳來說不是件好事。」他不喜歡內心竄起的騷動。莫非真被巫定峪說對了,他是在嫉妒?「妳的經紀人告訴我妳這幾天到香港渡假去了。」
他感覺她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是啊。」她的語氣有些含糊。
「和誰去?妳中意的那個對象?」他不該過問她的私事,他強硬地提醒自己,然而那句話卻克制不住的月兌口而出。
他能感覺她揚起秀眉。「我似乎聞到興師問罪的味道?」她故意湊近他,鼻子用力嗅了嗅。「唔,好濃的醋味喔。」
「妳有交朋友的自由。」他費力想保持語氣淡漠。「不過我很懷疑妳看人的眼光。那些名字和妳連在一起的男人名聲都不怎麼好,他們想從妳身上得到什麼,相信妳自己應該也知道,不用我提醒妳。」
比苑芃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要怎麼告訴他,根本不會有別人?他是她衡量一切追求者的標準,沒有人像他那麼英挺、幽默,和她如此投緣,更沒有人像他一樣,只要微微一笑便能點燃她心中那把奇妙溫柔的火焰。
然而不是現在,不是在他尚未準備好听見這些話的時候。孫揚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必心她罷了,沒有別的意思,現階段的她只能滿足于此。
「我會的。」她只柔柔地答了一句。「也謝謝你這麼為我著想……以一位兄長的立場。」
孫揚沒有回答,但她注意到他不穩地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