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是個不容忽視的對手!她想她終于可以了解何貞貞之所以會落敗的原因了,如果今天換成她是辯方律師,恐怕也無法抵擋他在法庭上所帶來的壓迫感。
沒有等到案子結束,她悄悄地起身離開法庭,一個清楚的認知在心里形成︰如果她仍然堅信黃映倩無罪,恐怕需要更多有力的證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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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很難,幾天後成可希想著,將車子開上草坪。
不止是追查黃映倩案的疑點,還包括她找房子的事,通通成了困難重重的任務。她只不過想有個小小的花園可以養花蒔草罷了,沒想到這對寸土寸金的台北市來說,卻似乎成了個奢侈的要求。
才剛下車,太極已經從它的狗屋中跑出來迎接她。她蹲去解開綁住太極的繩索,它立刻撒嬌地膩在她的腳邊磨蹭。
她模模它的一身濃毛,抬頭環視著這棟沐浴在陽光下的房子。她在這兒住了兩年多,這兒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所熟悉的,她從未考慮過要搬離這兒。
雖然孫胤極有風度地沒有趕她,但她老覺得像罷佔了人家的地盤般別扭。接下來,叫她到哪兒去找另一處環境清幽、租金合理,而且又有停車位的花園洋房呢?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長吁短嘆了起來。
進了屋里,她將鑰匙丟到茶幾上去,看見答錄機上顯示有三通留言,她按下按鈕,抱著從超級市場采購回來的紙袋走進廚房。
前兩通電話都是找孫胤的,說話的是個嗲聲嗲氣的女人,最後一通則是她的大學同學打來的,向她宣布即將結婚的消息。她對自己扮了個鬼臉,一面記下晚一點要回個電話。
她將菜一樣一樣從紙袋中拿出來,考慮了半晌之後,決定展現一下生疏已久的廚藝,做一道她引以為傲的拿手好菜——咖哩雞肉飯。
四十分鐘後,她滿意地端著熱騰騰的餐點回到客廳,太極已經蜷伏在電視前的地毯上,顯然正等著和她一起看電視。
她將太極的狗食放到它的盤子里去,漫不經心地搔搔它的頸後。不知道孫胤幾時才會回來?他這兩天不見蹤影,天知道是不是真的公務繁忙?搞不好是和女人約會去了,哼!
去,百般無聊地按著電視遙控器。
和孫胤「同居」的這段日子以來,她已經大致模清了他的作息︰他通常在晚上十二點上床睡覺,然後在早上六點起床,二十分鐘後準時帶太極出去跑步,四十分鐘後回來吃早餐和準備上班,生活規律的令她驚訝。
她一直很嫉妒他怎麼能只睡六個小時就神辨奕奕,絲毫不見一絲疲態,因為她只要上了床,不睡滿八小時就會呵欠連連,一整天精神委靡,她決定改天要好好向他討教秘訣。
整個下午,電話總共響了八次,而且全是找孫胤的,除了一通是他母親打來,提醒他別忘了父親生日的事之外,其余全是女人,而且從溫柔婉約到慷慨激昂的女性嗓音都有。
怎麼搞的,他把這兒當成電話交友中心了嗎?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向他抗議這一點,她暗自決定。
有個東西在搔她的耳朵。成可希微微翻了個身,想避開那如蝶翼般的逗弄。
「走開。」她咕噥道。
「瞧我發現了什麼。」一個促狹的男性嗓音鑽進她的耳朵里。「一個睡美人,看來我得吻醒她了。」
成可希微微睜開眼楮,孫胤帶笑的臉龐就在她眼前。她先是眨眨眼,而後倏地清醒了過來,忙不迭地坐直了身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想到他不知道這樣看了她多久,她禁不住微微臉紅。
「回來好一會兒了,見你睡得那麼甜,不好意思叫你。」他蹲在她身前的地毯上,將她的抱枕抽開。「這麼美麗的禮拜六下午,你居然窩在家里睡覺。等一下要不要跟我去運動?」
「才不要。」她把抱枕搶了回來,窩回原來的位置繼續睡。
「嘖嘖,這麼懶惰,小心你身材會變形。」他搖頭大嘆,起身走到答錄機前去按下話鈕。
成可希眯著眼楮偷看他,只見他每听完一通留言眉毛就更皺,到了最後,他的眉毛根本是揪在一起的。
「如果你不希望她們打電話來,就別留電話給人家。」她建議。
「電話不是我給她們的。」一定是光羿或偉雄。他將留言倒帶全部洗掉。
「有一通是你母親打來的哦!」她提醒他。
他的反應是微微聳肩,將自己拋進她身旁的沙發,拿起她喝了一半的柳橙汁咕嚕咕嚕直往下灌。
「你不介意吧?」當他想到要問時,杯子已經空了。
「你不是喝完了嗎?」她瞪了他一眼,帶著空杯子走回廚房。「你吃飯了沒?」
基于同情的心理,她覺得應該要問一下。
「還沒,我肚子快餓死了,連一頭牛都吃得下。」他進了廚房走到她身邊,看著她將盤子放進微波爐里加熱。「你煮了什麼?」
「咖哩雞肉飯。還有一些,你要不要?」反正她煮了一大鍋也吃不完嘛。
「當然。」他伸手接過,十分捧場的吃了一口。
「怎麼樣?」她故作隨意地問道,心里有些緊張。如果他敢嫌她煮的不好,那就沒有第二次了。
「好吃。」他豎起大拇指。「你有這麼好的手藝,不去開班授課真是太可惜了。怎麼樣,考不考慮收我為徒?」
「對不起,獨門秘方,恕不外傳。」她舒展眉峰。不知怎的,他的贊美令她心花怒放。「別因為怕得罪我就說出違心之論。」
「天地可監,絕無虛假。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咖哩雞肉飯了。」為了證實他所言不虛,他三兩下就吃的盤底朝天,還意猶未盡地用手拍著肚子。「什麼時候能再吃到你的拿手好菜?」
「你慢慢等吧。」雖然嘴巴上仍然逞強,但為了感謝他的贊美,她決定幫他倒一杯果汁做為獎勵。
「光羿告訴我,你前幾天去看我開庭。」他喝了一口後才說,「怎麼,想瞧瞧我有幾分能耐?」
「你是個很難應付的對手。」她無意助長他的自負。
「如果你想贊美我就直說,我會全盤接受的。」
「你真是我所見過最自大的人了,孫先生。」
他低聲輕笑,高大的身子往椅背一躺,隨手扯松領帶。他似乎不曾察覺自己所散發出的迷人魅力,然而她卻移不開目光,並為自己不受控制的心思感到懊惱。
「你母親說這個禮拜是你父親生日耶。」她胡亂地找了個話題。
「嗯。我的父母一直定居在日本,往年都是我們全家人齊聚在東京為我父親祝壽,我有些意外他們今年居然會回來台灣。」
「你們家還有哪些人?」她不假思索地往下問,突然渴望多了解他。
「我還有兩個弟弟,不過全分散在不同的國家。過生日只是個名目罷了,其實我父親真正的目的,是想瞧瞧他這些兒子們都在外頭做些什麼。他一向不太滿意我們的表現。」
「他听起來是個嚴肅的人。」
「他的確是。」孫胤同意。「我的父親是個醫學系教授,一直希望有個兒子繼承他的衣缽,繼續鑽研他的研究領域,但我們卻沒能如他所願,也因此全成了他口中的‘叛徒’了。」
「你父親反對你當檢察官?」
「不是,只是他比較喜歡我們照他安排的路去走,不過我們卻令他失望。所以我們三兄弟躲老爸躲的比誰都快,誰也不想被逮到機會臭罵一頓。」
話雖如此,成可希卻看出他眼底的笑意,感覺得出他和家人的感情必定十分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