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斌兒沒有反駁的點頭。康廣陵對待她就像親人,事事想得周到、妥當,所以她才沒有異議。
回到擁月樓時,晴姨正在門口送客,看見了司徒斌兒,眉毛一揚就要發怒。
康廣陵搶在她開口之前說話,「晴姨,雲姑娘是因與我有約,這才帶著平兒外出,我卻把這事給忘了,撲了個空不打緊,還要勞煩你擔心。這件事是我的不對,我為我的疏忽向你道歉。」
晴姨連忙陪笑道︰「既然惜雲是去找你,就沒關系,我實在是擔心她莽撞的出門,那可危險得很。」她意有所指的看著司徒斌兒,大家心知肚明。
「以後雲姑娘出去,我都會陪著她,晴姨就放心吧。」
晴姨暗中考量康廣陵的保證,這才勉強的道︰「好吧。」
當司徒斌兒跟在康廣陵後面,就要往水榭走去時,晴姨眼明手快的將她拉到一旁。
「你與先前那位公子怎麼了?」
「姨娘,我什麼也沒做。」她好無辜的看著晴姨。
晴姨壓根不信她的話,擔心的問︰「你得罪他了?」
見她歉疚的低首,一臉的懺悔表情,晴姨不禁申吟出聲,「斌兒,不是我要說你,你的脾氣委實太倔了,總有一天會得罪我們惹不起的客人。」
「我應付得了的。」她抬頭,魯莽的道︰「倒是姨娘,你是收了人家多少銀兩?那麼倨傲無禮的人,你也讓他來見我。」
晴姨有些被揭了瘡疤的難堪,不自在的說︰「財神爺上門,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呢?如果我放縱你依憑喜好篩選客人,大概不出三個月,大夥就要喝西北風了。」
司徒斌兒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對不起,姨娘,我太任性了。」
晴姨舉起手寵愛的順了順她的發,嘆口氣道︰「我總是忘了你讓人生氣的傲性,你生來就不是待在這里的人,這事就算了吧,我不會再逼你見客了。」
「謝謝姨娘。」司徒斌兒微笑道。
當她回到映香水榭時,等著她的康廣陵似笑非笑的問︰「沒事了?」
「嗯,還好姨娘沒有繼續發火。」司徒斌兒吁了口氣,「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下棋。」
「來雪恥的?」她的紅唇彎成漂亮的弧度,愉快的道。
司徒斌兒的棋藝之高眾所皆知,偏偏康廣陵硬是不服氣,百戰百輸卻仍不屈不撓。
「隨你怎麼說了。」他揉揉她的頭,縱容的笑著。
☆☆☆
和風余來,帶著菱葉、荷葉的清香,太湖波動的水聲亦隱約可聞。
司徒斌兒神態優閑的下了一枚白子。棋盤上置著兩百余枚棋子,雖是黑白對峙,但勝負已分。
康廣陵思索良久,才下了一著黑子。
兩人接著又下了十余著後,康廣陵嘆了口長氣,搖頭道︰「斌兒實在厲害,我下的黑子都被你困死了。」他將自己所下的黑子從棋盤上撿起,放入木盒中。
司徒斌兒布局精巧,他的黑子一路被白棋苦苦追逼,下得縛手綁腳,顧此失彼。
司徒斌兒掠發淺笑,也撿起自己的白子。「還要再弈嗎?」
康廣陵苦笑,「不了,等下次吧,今天被你贏了這幾局,已經夠打擊我的信心了。」他的棋藝甚佳,但遇上了司徒斌兒卻只能俯首稱臣。「有誰知道你這麼嬌弱的姑娘,下起棋來卻是這般凶狠?」
司徒斌兒似笑非笑的道︰「大概只有你吧。在他人面前,我都會努力的不傷及男性的自尊心,你們的自尊是很薄弱的。」
「這麼說來你只對我痛下殺手羅?這算是一種榮幸嗎?」他好笑又好氣。
「應該說是我顯露了本性才對,我討厭看人苟延殘喘的掙扎。」她咯咯笑道。
「沒良心的斌兒。」
听了他的抱怨,司徒斌兒更是樂不可支,笑得明艷而不可方物。
康廣陵見她笑得開懷,好奇的問︰「有多少人被允許看到你這一面呢?」卸下冷漠的面具後,司徒斌兒是溫暖且好親近的。
她十分珍惜人與人之間真正的友誼,對虛偽奉承的風流名士很是深惡痛絕,因此如康廣陵這種平等對待、知心相交的感情,自然倍加重視。
「唔……大概不超過三個。」她想了想,微笑的說。
棋局既散,平兒端了蓮子湯進來,調皮的笑道︰「公子辛苦了,不知今天是否又稱臣姑娘的裙下?還是雪恥成功?」
康廣陵不以為意的笑笑,「你這貧嘴無狀的丫頭,就只會為你的主子壯大聲勢。」
平兒扁扁嘴道︰「誰讓你技不如人,落人口實。」
康廣陵故做凶狠狀,「哪一天我贏了斌兒,我就要她把你抵給我,到時看我怎麼對付你。」
司徒斌兒笑道︰「哎呀,那我可會舍不得。」
康廣陵和司徒斌兒說一陣笑一陣的閑聊著,過了中夜後,才起身告辭。
「斌兒,我要暫別你幾天。」他無奈的說︰「爺爺身體不適,那些老頑固們要我回家探望,順便盡盡孝心。老伎倆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還沒玩膩?」
司徒斌兒溫柔的笑著,「你就如野馬一般不受拘束,也難怪老人家會擔心。不用掛念我了,我不會像今天般莽撞行事的。」
她轉身吩咐侍女道︰「平兒,替我送康公子出去。請慢走。」
康廣陵一揖,「斌兒,暫別了。」
出了擁月樓,康廣陵挽著韁繩,瀟灑的飛身上馬。向平兒道別後,他輕喝一聲,駿馬蹄聲達達的揚塵遠去。
就在這時,一道孤傲的身影自黑暗處走出,如水般的月光慢慢的揭露出一個男人的輪廓。
遠望著康廣陵離去,秦少揚精銳的眼眸閃過復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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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慶山莊‧滄浪園
秦少揚的身影如風般掠進園中,在廳中的人是等候他許久的康震衡和莫震飛。
耳力敏銳的莫震飛笑道︰「我家少主回來了。」
話聲甫畢,秦少揚已飄然而入。
「怎麼樣?」康震衡心急的問。
康家與秦家為世交,雖然自從秦少揚的父親死後,兩家就較少來往了,然秦少揚一向敬重康震衡。這次他所要求的事,秦少揚乍聞只覺得萬分荒謬,但是對方既已開口,身為晚輩也不好拒絕。
「康廣陵是在擁月樓,不過你應該知道這不能證明什麼。」秦少揚淡淡的回答他。康廣陵若有情似無意的態度,要查明他與那位惜雲姑娘的事,秦少揚探深覺得曠日費時,也沒有必要。「在我看來,他似乎不是一個會掉進任何陷阱里的傻瓜。」
康震衡皺了下眉頭,「這事鬧得滿城風雨,不管是真是假,我不希望再听見任何傳聞了。」
秦少揚听後似笑非笑,在他看來,這種情愛的小事實在不值得如此大費周章,偏偏康家拿它當一件大事來辦。
「你放心,我會照你的吩咐去做。」即使不認同,他還是向康震衡做出保證。
「那就麻煩你了。」
康震衡釋然的吁了一口氣,起身離去。
等腳步聲遠去後,在一旁的莫震飛一臉興味的問︰「老大,你見到花魁了嗎?」
「嗯。」秦少揚淡淡的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怎麼樣?她是不是如傳聞中那麼美麗?」
秦少揚想起那張清麗絕俗的容顏,考慮著要不要回答莫震飛這個充滿男性興趣的問題。
「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勉強的做出結論。
莫震飛的眼楮倏地晶亮,埋怨的說︰「哇!我真想現在就去擁月樓看看。老大,你不帶我去實在太不夠意思了。」
揚雲堂堂主與南方各分部的執事原定今天晉見「雲主」秦少揚,誰知他一聲不響的去了擁月樓,讓莫震飛光是處理各分部的問題就忙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