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難道都不在他身邊嗎?。她過了一會兒才俏聲的探問。
「沒有。我只知道單煦的母親在美國生下了單煦,但是她並沒有結婚。」聞中瑞頓了一下。「至于單煦的父親,單煦向來絕口不提,我也就不問,畢竟這是他個人的私事。等到有一天他想說時,你自然就會知道。」
是嗎?她直盯著咖啡,腦中瞬間浮起單煦充滿譏諷和凌厲的眸子;這會和單煦如此痛恨她父親有關嗎?她霎時心緒紛亂。
「你要我去找單煦嗎,羿羽?」聞中瑞有些躊躇地問,「也許我可以幫你……」
「不用了,中瑞。」她打起精神,表情已經恢復平靜。「其實單煦來找過我。」
「他去找過你?」聞中瑞意外極了。「我不知道他會……」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父親和單煦的母親是舊識吧?」見聞中瑞訝異的表情,她淡淡地接了下去,「當年我父親和他母親訂過婚,後來因故取消婚約。或許這是他母親會遠走到美國去的原因。」
「我明白了。」聞中瑞靜默了半晌後才道︰「他去找你做什麼。」
「他說看在我們兩家是舊識的份上,願意資助我父親的公司度過這個難關。」
聞中瑞先是皺眉,爾後陡地明白了。「條件呢?」他沉聲問她。
童羿羽避開他的目光。「你怎麼會這麼想?。
「相信我,我或許不了解他母親在美國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很清楚單煦有多麼痛恨那個當年離開他母親的男人。」聞中瑞復住她的表揚嚴肅地道︰「我了解單煦的個性,他一直對你父親當年和他母親的婚約的事耿耿于懷,他不可能無條件資助你父親的公司。他一定向你要求了什麼,對不對?」
「就算是,那又如何?他能提供我需要的一切。」
見他還想開口,她伸手接住了他,目光十分柔和。「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中瑞,但這是我和單煦之間的事,你讓我和他自己解決,好嗎?」聞中瑞還想說些什麼,見她堅決的表情又住了口。
「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他抿著唇道,明白自己對這件事情也無能為力。
童羿羽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調向窗外。她很清楚自己正在做著什麼樣的抉擇,也知道一旦答應了單煦的要求,她便再無退路。
她必須盡快做下決定,否則童氏企業和她希冀挽救的一切都會被推毀。
★★★
童羿羽從桌上的辭職信封上抬起頭來,看著站在跟前的幾位高級主管。
「你們不能在現在辭職,彭經理。公司目前正是最需要你們的時候!」她努力維持平穩的聲音。
「我們也不想這麼做,但實在是迫不得已。」為首的彭經理搔搔頭。一臉為難地道︰「我們都要養家活口,但是公司已經三個月發不出薪水了,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
「我們目前正在爭取和建達集團合作的案子,不是嗎?」她掃視過站在跟前的人。「只要能爭取到這筆大合約,我就能將薪水發放給你們了,甚至還有獎金。」
幾個人面面相覷了半晌,最後是公司的業務副理開了口,「我們實在沒有信心,童小姐。我們很清楚公司的難處,這幾個月的薪水也可以不和公司計較,但我們實在是無法再待下去了。」
看著所有人魚貫地離開辦公室,童羿羽頹然地用雙手蒙住臉,感到一股欲哭無淚的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呆站了多久,直到門上傳來一聲輕響。
她顫動了下,半側過頭去,待她見到出現在門後的高大身影時,仍不免微微一震。
單煦!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再度面對他的心理準備,然而再多的準備;也掩飾不了心那抹驚惶。她並沒有預期這麼快就再見到他。
「是你。」她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在他大步走近時拔腿就跑。
「是我。」單煦在她面前站定,目光環視四周。「我才遇見幾位從貴公司離開的員工。怎麼,他們決定集體請辭?」
「如果你是來幸災樂禍的,你可以走了。」
她冷硬的語調令他唇角上揚。
「我提供了你解決的方法,不是嗎?」他慢吞吞地說道。「我听說童重堯昨晚再度因為心髒病發住進了醫院,情況並不樂觀,如果他知道他的公司瀕臨倒閉,不知道會有何反應?」
「別說了。」她猝然說道,背轉過身。想起父親昨晚危急的情況,她仍忍不住一陣發抖。如果不是林伯和林媽即時送他到醫院,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單煦來到她面前,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承認吧,童羿羽。」他柔聲說道。「你們童家已經是油盡燈枯,你又何必浪費時間做困獸之斗?答應我的條件,或許你還救得了你的父親免于病死。」
「我不會讓童氏企業倒閉的!」她嘶聲吶喊。
「就算它不倒閉,我也會讓它信用破產,在整個商業界混不下去。到時,我保證童重堯會恨不得自己病死在醫院里。」
「我爸爸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般恨他、非要毀了他才甘心?」她啞聲的問他。
單煦猛地抬起頭來。黑眸瞬間烯起怒火。
「讓我告訴你童重堯做了什麼!」他咬著牙道︰「和你父親解除婚約那年,我母親跑到紐約去,在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當妓女。為了麻痹自己,她長年不斷的酗酒和抽煙,在我十二歲那年,她死于吸毒過量,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眼楮因震驚而睜大;無論她預期听到的答案是什麼,都不及這個令她來得震驚。
「怎麼,不相信你那個偉大的父親原來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他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他不但毀了一個家財萬貫的富家千金,更讓她自甘墮落,成為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住口!我父親不可能是那樣的人,你在毀謗他!」她用手捂住耳朵,全身顫抖。「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也許是你母親主動離開我父親,解除婚約也是由她提出的?」
「相信我,解除婚約的是你父親。如果不是他拋棄了我的母親,讓她承受不了這個打擊幾乎發瘋,我也不會那樣長大。」
他一步步地逼近她,一字一句地進出聲,「你知道我的童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我在美國最雜亂的妓院里出生長大,接觸到的不是罪犯就是毒蟲。我的母親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更沒有人肯收養我,因為在他們眼中,我只是一個台灣妓女所生的混血雜種,比路邊的狗還不如!」
見她瞬間刷白了臉,他冷笑地接了下去,「你能想像那種被所有人呼來喚去、受盡歧視和欺凌的日子嗎?不能,是不是?你無法想像曾有人在那樣陰暗潮濕、不見天日的臭水溝旁度過他的童年吧。」
他猛地搜獲住她的手,聲音幾乎失去控制,「看看我這張混血兒的臉!我的父親很可能是紐約任何一個毒梟、罪犯或路邊的流浪漢。如果不是我外公找到了我,現在的我不是在紐約街頭當乞丐,就是個作奸犯科的通緝犯!
「告訴我,你要我如何原諒童重堯?是他讓我的母親變成一個自甘墮落、人盡可夫的女人。只要能供她酗酒和買毒品,她根本不在乎為誰張開雙腿。而我,甚至不知道誰是我的父親!」
童羿羽踉蹌地退後了兩步,用一手捂住嘴唇。老天,無論她猜想過多少次,怎麼也無法想像他的童年居然是如此灰暗。他的表情扭曲,喉結滾動,胸膛因激動而緊繃起伏,渾身的肌肉繃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