虜蝶 第15頁

她費力吞咽著。他面色陰沉地注視著她,幾乎令她說不出話來,但她必須說,她必須開口。

「身為席家人並非我所能選擇,但是我發誓,我沒有欺騙過你。」她向前一步,手掌覆上他的胸膛,懇求地望著他。「相信我,好嗎?」

褚拓往下俯望著她,在還沒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事之前,他已經抬起手臂,指尖觸及她柔軟的肌膚,溫柔地拭去她頰上的淚痕。

她顫巍巍地吸了口氣,近乎屏息地等著他的回應。

他沒有說話,凝視著她淚意猶存的臉龐,納悶著在這張天使般美麗的臉龐上,那些眼淚是真的,還是假的?老天,他多希望自己能相信她,相信她不會是另一個欺騙成性的席家人。他多麼渴望情況能有所不同,他可以不顧一切地將她擁入懷里,向她承認只要能擁著她,他天殺的什麼都不在乎了。

然而他不會這麼做。這無疑是將自己的靈魂交給她,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再忍受另一次背叛。他硬下心腸,一言不發地放開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席與蝶呆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景,感覺苦澀和悵然的淚水涌上眼眶。她曾發誓不要再和他有所牽扯,但如此接近他卻讓她的決心再度決堤。她不想要如此,不想要渴望他、為他著迷,不敢讓他知道她一直在思念著他。

尤其現在更不能!她絕不能如此軟弱,不能在他仍然誤會她時承認自己愛他……

然而,她懷疑現在是否已經太遲了。

第五章

夜逐漸深沉。天空正漪漪地飄著細雨,落地燈柱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

褚拓斜倚著落地窗框,凝望著偌大的庭院中隨風搖曳的花草樹木。他輕晃著手中的高腳杯,听著冰塊撞擊玻璃的清脆響聲,心神縈繞的全是一個相同的影子——席與蝶。

記住,女人全是不可信的,她們全是虛情假意,只求從你身上得到所有她們想要的,如此而已!父親嚴厲的警告在他腦海中回響。

然而,她就近在咫尺,他卻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全身而退。

「該死!」他悶聲低咒。他早該逮到她,逼她說出實情之後將她送進監獄才是。他納悶她心里在打些什麼主意,或許她太清楚他的弱點,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演出那出楚楚可憐的戲碼,藉以博取他的同情。

而她的確成功了,不是嗎?他仰頭喝盡杯中的酒,感到莫名的郁悶。

即使明知道她的無辜全是假裝,他的目光仍然離不開她。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出落得更加美麗,比記憶中更叫人怦然心動。她的骨架更為縴細勻稱,烏木般的美眸眼波流轉,秀氣的鼻梁和臉龐細致人,紅唇誘人如玫瑰花苞,讓她即使生著氣,也能讓他為之深深著迷。

也就是這一點令他氣惱。

笨蛋!褚拓握緊酒杯,在心里暗罵自己。沒有任何女人能夠影響他,左右他的決定,即使席與蝶也是一樣。如果她打算利用這一點來達到她的目的,那她顯然是太高估了自己。她的憤怒無法阻礙他,他已經證明了他是最有權力的人,此刻的勝利者是他。

「她看起來不像你所說的那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小惡魔。」

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來,他半側過頭去,華朵曦正用一種饒富興味的眼光看著他,姿態優雅而從容。

「也許真正心如蛇蠍的女人,都有一副純潔如天使般的外表。」他淡淡地開口道︰「別告訴我,你也認為她是無辜的。」

「我只是站在一個局外人的立場,告訴你我的想法罷了,僅供參考。」她輕啜一口杯中的酒,注視著他。「你那天和她談了些什麼?」

「你是指你故意引開饒邦睿,好讓我和她‘談’的那天?」

「怎麼,我太多事了嗎?」華朵曦輕聲笑了起來,眼里閃著一抹有趣的神色。「我只是認為你們應該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的將當時的情形解釋清楚,或許有助于讓你解開一些謎團。我還以為你很高興我這樣的安排呢。」

褚拓聳聳肩,不置可否。「我已經知道得夠多了。」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不對她提起告訴?」她睨了他一眼,唇邊泛起一絲笑意。「我對法律雖說不甚了解,但最起碼還知道蓄意謀殺的刑責並不輕。」

「但是我仍然活著,就算我指控席與蝶是凶手,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憑她一個小女人,會有能耐把一個身材比她高壯許多的男人推下海。」他過了半晌才慢慢地道︰「我派人查過那天的賓客名單,除了席與蝶之外,船上一定還有她的共犯。在還沒查清楚之前,我不想打草驚蛇。」

「也因為如此,所以你決定暫時離開台灣一陣子?」

「讓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再突然的出現在他們面前,你不覺得很有趣?」他的嘴角嘲諷地一撇。「重點是,這招的確令他們措手不及,不是嗎?讓席家人先嘗點甜頭,再一步一步的搞垮他們目前僅存的振旭企業,這比讓他們去坐牢來得有趣多了,你說是嗎?」

華朵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瞅著他。她一直不認為自己了解褚拓,事實上,她懷疑褚拓不會肯讓任何女人進入到他的內心世界。對他的好友和伙伴而言,褚拓絕對是個義不容辭、肝膽相照的好友,但一旦和褚氏集團為敵,他下手絕不寬貸。她突然很慶幸自己不是席與蝶。

她正想開口說些什麼,電話在此時響了起來,褚拓走過去接起。

「喂?」

「褚拓,我是立礎。」

「立礎?」他看了華朵曦一眼,華朵曦善解人意地起身朝他做了個手勢,離開客廳。

「現在不方便說話嗎?」听他的聲音有些遲疑,烏立礎立刻問。

「是朵曦,不過她回去了。」褚拓走到落地窗前去,看著她的車駛離了大門口,才漫不經心地應道︰「什麼事?」

「你要我查饒邦睿的身家背影,我查出來了。」

褚拓微微一愣。「說下去。」他沉聲道。

「饒邦睿是個孤兒——至少在他十五歲以後是。他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身亡,親戚中沒人肯收養他,所以他被送到了孤兒院,換過一個又一個的寄養家庭,後來是席振旭領養了他,成為他的法定監護人。」

「領養?」他微微蹙眉。「我听席與蝶說過,他是席振旭的干兒子。」

「沒錯。席振旭和饒邦睿的父母是舊識,的確是認了他當干兒子,在饒邦睿父母雙亡之後,他念在舊日的情誼才去辦領養手續。席振旭對這個干兒子倒是不錯,席為丞有的他也樣樣不缺,算是盡到了照顧老友遺孤的責任。」

嗯。他深思著,腦海中浮起了那天見到席與蝶和饒邦睿的那一幕。饒邦睿的手緊握著席與蝶的,仿佛那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而她看來也不覺得絲毫不妥。想到她跟饒邦睿的關系可能非比尋常,他忍不住蹙眉,不甚愉快。

「饒邦睿在外的評價如何?」他問。

「根據幾個和振旭企業有往來的廠商說,饒邦睿挺有才干的,他夠聰明也敢創新,懂得在商場上巧妙地運用手腕,這一點要比席為丞來得強多了,也難怪席振旭會重用他。如果不是多了和席振旭的這層關系,想挖角他的企業想必不少。」

是這樣嗎?他沉默了好半晌,一手輕摩著下巴。

烏立礎輕咳了一聲,聲音平穩地接了下去,「還有,有件事我想你會有興趣。」

「什麼?」

「饒邦睿的父母在車禍身亡前幾年,投下了畢生積蓄和幾個朋友投資做生意,後來卻血本無歸,他們可能是因為被逼債才走上絕路,並不是意外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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