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這些記者對我們和席氏過去的關系還比較有興趣,幾乎所有的報導全鉅細靡遺地重提你並購席氏的事,連席為丞帶人來褚氏集團示威抗議的事也沒錯過。」褚磊懶洋洋地往後一癱。「這些記者不報導你重回崗位對褚氏的影響,反而加油添醋的編造咱們和席家的關系,企圖制造一場豪門內斗的八卦新聞,真是怪事兒。」
「你真的不打算接受任何媒體訪問嗎,褚總?」烏立礎望向褚拓詢問道。
「暫時沒有必要,讓這些好事者去制造點小道消息,或許對咱們反而有大的幫忙,幫他的小鮑司提升了不少知名度,嗯?」
「這倒是。」烏立礎的口吻變得嚴肅了起來。「這些報導對振旭企業的確有推波助瀾的效果。不過以振旭目前勉力經營的情況,要再創造過去輝煌的時代,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不是靠著過去累積下來的信用,根本沒有銀行肯借錢給他們,當然,我們也透過交情動了點手腳,完全依照你的指示。」陸仁恕說。
「很好,咱們暫且按兵不動,別太輕易讓振旭企業垮掉,留著他們還有用處。」褚拓簡潔地道,站起身。「你們去忙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所有人立刻會意地起身離開,只有褚磊仍然坐在原地不動。
「還有事?」褚拓看了他一眼,逕自翻開桌上的卷宗,將全副注意力集中在計劃表上。
褚磊聳聳肩膀,慢條斯理地斜睨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如果席與蝶知道三年前沒能殺死你會換來這麼可怕的報復,她一定會後悔當初下的手不夠重。」
沒有等他的反應,褚磊朝他擺擺手,轉身離開他的辦公室。
一直到門闔上的聲音傳來,褚拓才將視線拉離計劃表,目光深不可測地凝望著前方的某一點。
很好,事情完全照他所計劃的進行。一旦他查明了三年前那樁謀殺案的來龍去脈,他隨時可以讓振旭企業再次垮台,而且在商業界徹底消失,永無翻身的機會。
他想著,如果席與蝶知道他們席家僅存的事業,存亡全在他的一念之間,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晶華酒店六樓的宴會廳,正在舉行一場熱鬧的開幕酒會。
席與蝶斜倚在欄桿旁,視而不見地凝望著大廳里的衣香鬢影,傾听著身旁兩位西裝筆挺的商業界人士高談闊論。晚會的主人和席振旭曾有過生意上的往來,所以她和席振旭都受邀出席。
在以往,她對這種場合雖說稱不上喜歡,但也知道這是在商場上免不了的文化,所以一向很少回絕。
然而今天,她卻絲毫沒有應酬寒暄的心情。自從在報紙上看到褚拓重新接掌褚氏集團的消息之後,她的心情就沒有一刻平靜。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晚和褚拓短兵相接的一幕,何必說呢,這是她和褚拓之間的事,她不想驚動叔叔和為丞他們,不想再讓事情更加復雜……
然而,令她恐懼的事還是成真了!她害怕的不是褚拓將會如何對她采取報復,而是怕他會實現他的威脅——只要他高興,他會不擇手段地運用褚氏集團的勢力,再度搞垮振旭企業。她知道這不只是個威脅,他絕對會說到做到!
她究竟該怎麼辦?
「與蝶?」
听見饒邦睿的聲音,席與蝶回過頭去面對站在她身後的兩個男人。「為丞,邦睿。」
「你在發抖呢,是不是覺得冷?要不要我去幫你拿外套?」席為丞關心地看著她。
雖說她這一身打扮十分適合參加晚宴,小露香肩的禮服也尚稱保守端莊,但是為求客人舒適,宴會廳內的冷氣開得極強,對那些愛美不懼寒冷的女士而言或許尚可忍受,但對身材一向縴細單薄的席與蝶而言,難免感到有些吃不消。
「不用了,我……還好。」不,她一點也不好,自從那天褚拓出現在她的住處後,她幾乎夜夜輾轉難眠。幾天下來,勞累和疲倦漸至,或許她的意志力尚可支撐,但她的體力顯然不堪負荷,正在向她發出嚴重的抗議。
「你知道嗎,與蝶,听說褚拓也來了。」饒邦睿刻意壓低聲音說道,朝她身後瞄了一眼。
她本能地一怔,順著他的目光朝大廳中央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片,賓客觥籌交錯,她沒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
「不可思議,堂堂褚氏集團總裁連這種非必要的小場面都肯來捧場。」席為丞從鼻子里冷哼出聲。「這可是他重新上任之後,第一次露面的公開場合,真是太給主人面子了。」
「听說酒會的主人和褚拓的父親交情匪淺,來捧場也是應該的。」饒邦睿深思地看了席與蝶一眼,有些躊躇地道︰「如果你待會兒看見褚拓……」
「你們怕他來找我麻煩?」席與蝶勉力定下心神,語氣淡漠地道︰「放心吧,如果今天是他第一次公開露面的場合,我想他不會有那麼好的眼力注意到我。再說我們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往來,他大概也不會有空來應付我。」
「這很難說,誰不知道褚拓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踩著別人的背往上爬,這種人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席為丞頗不以為然。
「那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席與蝶故作輕快地道,腦海中又浮起那晚褚拓威脅的話語。她極力甩開這個不受歡迎的思緒,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叔叔呢?」
「干爹在前頭和幾位老朋友寒暄。」饒邦睿大概也看出了她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溫和地道︰「你這幾天也夠累了,如果撐不住了就別逞強,嗯?」
「我沒事,真的,只是……呃,昨晚沒睡好。」她沒有拒絕饒邦睿摟住她的溫暖手臂,他身上的熱度讓她覺得好多了,她勉強微笑道︰「別管我了,叔叔不是要帶你們去見幾位世伯嗎?別讓叔叔等太久。我到旁邊去坐一會兒,不會有事的。」
「可是你……」席為丞還想說些什麼,還是吞了回去。「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
見她點頭,兩個大男人轉身離去。她環顧四周,揀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來,正想閉目養神一會兒,一個低沉男性嗓音響起,「席與蝶小姐?」
她猛地睜開眼,當那個高大的身影幾乎整個籠罩住她時,她差點停止呼吸。她瞪視著他,心髒狂跳,身軀因驚懼而顫抖。褚拓……他的名字在她舌尖徘徊,卻發不出聲音。
「不,我不是褚拓,很抱歉讓你失望了。」男人再度開口,將手上的酒杯遞給她,然後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她怔忡地看著他。不,不是褚拓……她注視著那張似曾相識的男性臉龐,感到一股不知該心安或是該失望的情緒。
她接過他手中的酒灑,定下心神,開始仔細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人。他幾乎和褚拓一樣高大,有著一樣的寬肩和修長的身材比例,他的頭發比褚拓要長些,臉型也較狹窄,眼眸是較為溫和的淡褐色。但是他和褚拓非常相像,那濃挺的眉毛和直挺的鼻梁,甚至連弧形優美的下巴都十分酷似,她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回。
「褚磊?」席與蝶微微地笑了,放松了緊繃的心情。「你是褚磊。」
她記得他,就如她不曾忘了褚拓一般。在她的印象中,褚磊一直是個好朋友,是個會逗她笑、讓她開心的大哥哥,不論兩家是否交惡,他對她的態度依然沒變。而褚拓……他身邊總是圍繞著太多鶯鶯燕燕,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