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大師,您起床的時間是?」
「天剛破曉,雞鳴就醒了。」
魏柔嘉美麗的臉龐抽了抽,他的回答還真是充滿濃濃古意呀!
「好、好早呀!」
「習慣了。你快去吃早餐吧!」說完他徑自進了書房。
魏柔嘉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暗暗將他起床的時間記下來,接著下樓吃早餐。
吃過早餐,她將碗盤堆放進藤籃里,跟著擺到廊檐前便快步上樓進了書房。
閔雲濤正在看書,一看到她便起身走到書桌前。
昨天她因為忙著幫他的傷口上藥,沒心思好好細看他創作的地方。
這時放眼打量,她只覺得自己好像來到江南古鎮,或者穿越時空到了某朝某戶人家的書室里,雅致而充滿古意。
他的書房是由兩間房並起所以空間頗大,藏書驚人的書牆有一部分延伸到另一間房去,串連兩房的小廊也就是她昨天開門撞到他的地方。
前方書房擺著好幾盆文竹以及幾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其中一個靠窗的角落有張梨花木櫃,上頭擺著一個造型典雅的白瓷盆,盆里養著一只年紀尚小卻吃得肥嘟嘟的珠鱗。
看著像顆小球的珠鱗在幾株綠色水草間優游,四周的氛圍彷佛也變得寧靜。
發現她盯著瓷盆,閔雲濤開口說︰「它叫承難。」
「啊?」她望向他,一臉不解,他的魚有名字,名字居然還這麼……身負重任,是想承誰的難?
由她臉上的表情看出了她的疑問,他解釋說︰「承我的難。取這個名字後,它顯然真的以我的災難為養分,長大不少。」
這話再次讓魏柔嘉嘴角一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出了差一點要命的交通意外,奇跡活了下來卻有要命的後遺癥,說起來的確是多災多難。
但……讓一尾魚以他的災難為養分,是將這一切看得太淡然的自嘲嗎?
突然間,她有些同情起他來了。
在魏柔嘉盯著「承難」發呆時,突然听到閔雲濤說︰「別發呆,過來幫我磨墨。」
魏柔嘉猛地拉回思緒,瞥了他一眼,以為自己听錯了。
「晨起練字是我一日的開始。反正你只是用眼觀察,手空著就過來動動手,當我的侍墨丫頭吧!」
侍墨丫頭?這字眼讓腦內小劇場發達的魏柔嘉立即產生聯想,難不成……車禍後的閔雲濤不是閔雲濤?真的是由哪兒穿越來的古人?
不知為何,這只會出現在小說的情節套在閔雲濤身上並不覺得突兀,甚至有種「沒錯,應該就是這樣」的感覺。
想著,她精神為之一振。如果他真是由古代穿越依附在閔雲濤身上的魂,那……她可不可以改成訪問他啊?
只是就算閔雲濤身上真的發生不可思議的穿越事件,他也不會承認吧?
在她的思緒兜兜轉轉時,他又喊了她一聲,她停止胡思亂想後,覺得他說的有理,便走到書桌旁乖乖當起他的侍墨丫頭。
閔雲濤將硯墨推到她眼前,徑自將毛氈平鋪于桌面,接著拿來一大張素白宣紙攤平其上,最後以檀木文鎮安定紙張。
完成所有動作後,他卻發現魏柔嘉拿起墨條直盯著不知在想什麼。
平常見她一向充滿自信風采的模樣,幾時會出現嬌憨傻態,讓閔雲濤瞧了莫名的感到心軟發燙。
第2章(2)
「會嗎?」
魏柔嘉所有心思都放在準備磨墨這件事上,沒發現他的語氣少了以往的淡傲,多了幾分柔情。
她腦中轉的是,磨墨誰不會呀!只是上一次磨墨寫字好像是小學的事,超遙遠的。見閔雲濤一雙眼死盯著她,她下意識打直背脊回道︰「誰不會呢?」
「那就有勞了。」
听他這一回話,魏柔嘉又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她暗暗在心里哀嘆,再待在他身邊多些時間,她會不會以為其實穿越時空的是她?
思緒被男人攪得亂亂的,她強迫自己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硯墨上頭,努力將腦中遙遠的記憶給挖回來。
想了好久,她只隱隱約約記得,水分是研墨的重點,過多或過少都會影響墨汁質量。她小心翼翼,滴出一小點水注在硯上來磨,邊磨邊加水,讓墨與水達到完全融合的境界。
在動作的同時,魏柔嘉卻發現閔雲濤的目光定定落在她的手上,濃俊的眉微擰,看起來似乎頗不滿意。
「怎麼了?」她問,語氣頗為心虛。
「不對。」他搖了搖頭,很自然的將手搭在她的右手。「磨墨時的力道不管過輕或過重、太急或太緩,磨出來的墨色質量都會不勻不佳,影響寫出的字。」
魏柔嘉沒想到他會突然搭上她的手,略溫涼的掌貼著她的手背,竟捂貼出令她心慌的溫度。
她驚得想抽回手,卻發現他的神情無比專注地盯著硯墨,他領著她,讓墨條與硯面成垂直狀態,順時鐘方向繞圓轉動。
那瞬間,她彷佛被施了魔法,忘了要抽回手,反而任由他大大的手繼續貼著,讓硯面隨著他的動作,磨出色澤黑亮的墨汁。
墨汁一泌出,淡淡幽香跟著浮現,她聞出那是閔雲濤身上的味道,一顆心因此被翻攪得震顫不已。
閔雲濤只想著如何磨出好墨,沒發現她的異樣,心無旁騖地細心解說。
「磨墨最主要是用力要均勻,靠的是巧勁,不是蠻力。」感覺她分外沉默,他略頓,抬起眼望向她,發現她一雙水般杏眸直直揪著他出了神,雙頰染著暈色,忍不住開口問︰「會熱嗎?」
那一瞬間,她覺得時間、空間再一次靜止了,她眼底除了他優雅沈靜的臉、眸,再也看不到其他事物。
察覺她的異樣,他憂心地蹙眉,輕拍她的臉頰。「你還好吧?」
因為他的踫觸,她猛地回神,整張臉赧紅得更徹底。「我……很好,只是有點熱,我……我去洗把臉。」
說完不等他反應,她匆匆放下墨條,跑出書房,沖回客房。
她居然覺得他的踫觸像帶著電流,踫著便順著貼觸的肌膚竄進身體,沸騰了血液,讓她的心跳得到了意外的刺激,發了瘋怦動著。
她壓著胸口在她房門前停下,心想她是怎麼了?也對閔雲濤犯花痴了嗎?
***
魏柔嘉真的回房間浴室洗了把臉,在整理好情緒後,才又走回書房。
她都答應要當他的「侍墨丫頭」了,也得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觀察他,完成采訪工作,所以沒理由跑掉。
重新回到書房門口,她勉強定住心神,連連深吸了幾口氣才走進去。
閔雲濤彷佛沒發現她的異樣,徑自蘸墨揮毫,運筆寫了幾個大字。
他的神情專注,抿緊的雙唇讓他白晰俊秀的側臉透著一點嚴肅,說明他有多麼重視這一刻。
魏柔嘉看著筆毛柔順的毛筆微微舌忝尖吸飽了墨汁,從容而堅定地滲入紙中,呈現出豐盈而沈穩的字跡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字跡比他寫書時的字還要穩重,讓她忍不住靠近觀看。「你寫的字也有功用的區分?」
听到她的聲音,閔雲濤分神開口。「定心用。」
他的方式比她在寫稿前閉眼冥思,靠意志力摒除外界紛擾還要有趣,記下!
見她像個好奇寶寶,隨時準備發問,他開口說︰「磨墨。」
「噢。」她應了聲,乖乖的依他教的方式磨起墨,卻因為感覺到他的凝視,心撲通撲通地跳。
雖然知道他是想看她磨墨的方式對不對,但她卻是無法克制的緊張著。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情緒,該有的率真怎麼在他面前都躲得沒了影?
閔雲濤真的沒想過她會乖乖幫他磨墨,一張若有所思的美麗面容倒映在瑩然墨色中,勾挑起他心頭那似曾相識的感覺,佔滿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