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她讓他覺得很有趣,內心那股想了解她、想探尋她的感覺更加強烈。
他想留下她……
當這個念頭一浮現,他嘴角揚起淺弧,心里有了決定。「你要寫我的事不難,用心觀察就能得到答案。」
所以……閔雲濤是要她自己觀察嗎?
「我允許你留在我身邊貼身觀察。」不待她反應他接著說︰「你也是文字工作者,思維應該相當敏銳,我想這應該難不倒你,這段時間我會安排一間客房讓你住下。多久完成工作由你自己決定。」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只要將她留下,他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閔雲濤這異于常人的決定讓魏柔嘉再次受到驚嚇。
他大概是她多年編輯生涯以來接觸過最奇怪的名人了。
「如何?」
他的要求雖然古怪,但她能拒絕嗎?
再說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她的心思若夠細膩,應該很快就可以交差走人了。
魏柔嘉暗暗思量一番後點頭答應,那一刻,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受他牽引,跟著他由平凡人生,走向不可思議的未來……
下午兩點,魏柔嘉由閔雲濤為她安排的房間望出去,遠眺著蒼翠山景,不得不承認,這里讓人身心舒暢。
但那僅是面對這一片山景時的感覺,一回到房里,看到桌上擺著原本準備給閔雲濤看的專訪內容,她放松的神經瞬間又繃了起來——
差不多該開始工作了!
這房間位在更靠近深山,離「花房」有十分鐘腳程的別墅里。
因為閔雲濤說,別墅里只住著他一個人,要看到私底下的他,只能在這里;而她可以任意參觀、窺探他在這間屋子里的所有行跡,以取得她想要的信息。
他這般光明磊落、完全信任她的行徑,卻讓她心里冒出更多疑惑,行事相對的更加謹慎。
在魏柔嘉決定走出房間探索時,放在口袋里的手機發出嗡嗡震動。
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接起電話,還來不及開口便听到喬蜜擔心的聲音落入耳膜。
「喂,魏小嘉,你還好嗎?」
因為閔雲濤的決定實在太奇怪,所以來「花房」前,她把自己的行程告訴了閨蜜喬蜜。
「嗯,OK!猜猜,大師要我怎麼完成特刊專訪?」
「不就是一般形式?」她回憶了一下才說︰「上次采訪花房,拍完餐點後,他會出現簡單回答我準備的問題,不是這樣嗎?」
魏柔嘉冷笑。「他人會這麼好?」
喬蜜因為好友的冷笑,一顆心陡然吊得好高。「呀……不然咧?」
「大師他‘恩賜’,允許我留在他身邊貼身觀察他,再將所有觀察匯整成特刊內容交差。」
丙然,閔雲濤的思維與一般人不同,很是奇妙。
「唔……這也太奇怪了吧?你答應了?」
「嗯,大老板都下令要我全力配合了,我能拒絕嗎?再說,我倒也想知道,這個怪人葫蘆里賣什麼藥。」她邊說邊張望,觀察著屋內環境。
「听說他發生意外後變得很奇怪,萬一……他意圖不軌怎麼辦?」
雖然他是閔氏企業的接班人,近日又因為那本文學創作成了家喻戶曉的名人,但人格心靈受損,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所以呀!在這里我會與你——」
她話還沒說完便听到喬蜜急忙打斷她的話。
「哎呀!我家主廚回來了,先這樣,記得保持聯絡喔!掰。」
喬蜜家的主廚老公鎮日為他的事業忙碌,兩夫妻相處時間並不多,因此只要主廚一出現,她這個閨蜜就只有被掛電話的分,她習慣得很。
收起手機,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在走廊盡頭的房間上頭。
那間房的門扇半掩,幾縷天光透過門縫灑逸而出,彷佛誘著她上前探看。
閔雲濤說過,她可以在屋子里恣意找尋她所需要的,既是如此,她也就沒有窺人隱私的顧忌了。
心思一定,她理所當然地上前推開門,卻不知是她的動作太過豪邁或是力道一時失了控,半掩的門扇叩的一聲往後撞,緊接著一聲低沉的痛呼傳來。
听到那一聲痛呼,她的心頭一凜,急急拉開門,赫然發現門後有一排書櫃,而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靠在書櫃前低頭捂額。
她一眼就認出那是閔雲濤,卻不懂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在他把她帶到客房後,她听著他與「花房」的員工講電話,一副要去處理正事的模樣,隨後匆匆出了門。
怎麼一晃眼他就回來了?
而她根本就不知道,門後居然還有一排書櫃。
基于諸多她所不知道的事,造就了眼前的事故,魏柔嘉急聲問︰「你……對不起,你還好嗎?」
突然被攻擊的閔雲濤緩緩轉過身,還來不及開口,便感覺女人拉下他捂額的手,焦急地嚷嚷。
「啊……血……你流血了……」
閔雲濤看著被她拉著的手掌果真沾著血,血量並不多,傷口想必不嚴重。
只是這情況也太巧了吧?
他一處理完「花房」的事便返回別墅,回到書房正準備找本書、泡一壺老茶靜靜的沈澱一下思緒,卻天外飛來小小橫禍。
突然被推開的門打到他的後腦勺,他的額頭前傾撞到他手中的厚皮精裝書角,不知是她推門的力道太大,還是額頭的肌膚太脆弱,或是精裝書角太硬,額頭就這麼磕出了個口子,流出鮮血。
他抬起眼看著她臉上愧疚的神情,緩緩地掀唇問︰「你和我的門有仇還是和我有仇?」
魏柔嘉自知有愧,一對上他那一張略顯陰沈的俊臉,看到額角那一個傷口,她放軟了姿態,露出尷尬的笑。「對不起!對不起!醫藥箱在哪?我幫你處理傷口,好不好?」
魏柔嘉依照閔雲濤的指示找到放在一樓的醫藥箱後,又匆匆回到了二樓書房,一踏進書房,她卻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陽光落在原木地板上,鋪了一片迤邐金光,陽台的落地窗前掛著一只鐵鑄小風鈴,正隨著山風拂來,晃擊出略沈的清脆樂音。
閔雲濤靠在書桌邊緣,長腿交迭,一手撐著受傷的額不知在想著什麼。
那賞心悅目的情景,像是廣告中定格的畫面,好看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魏柔嘉出了一會兒神,隨即自制地斂了斂思緒,走到他面前。「你……要不要找地方坐下來?」
閔雲濤回過神瞥了她一眼,兩道如墨般的濃眉攢糾成結。
在等她的時候,他的腦中不自覺轉動,竄出許多有著她和他、似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像久遠的記憶,又像剛剛經歷般與如今的記憶相互拉扯著,充脹整個腦袋。
當他愈用力去想,那股拉扯的力量就愈加激烈,像有人掄起拳,一拳又一拳的擊在腦殼上頭,痛得他臉色發白。
魏柔嘉看著他那透著粉色的薄唇緊抿,臉色蒼白得像紙,擔憂地開口問︰「你還好吧?很痛嗎?」
「頭……痛……」他勉為其難地擠出聲音。
頭痛?是被她撞疼的嗎?
魏柔嘉將手中的醫藥箱隨意扔到一旁,趕緊上前幫他檢查頭上是不是還有其他傷口,一雙杏眼充滿愧歉。
「糟了、糟了,我是不是還有撞到你什麼地方呀?」
她一靠近,身上淡雅的香味直沖入鼻息,那香氣莫名帶給他一種說不出的安心。
他不自覺將頭擱靠在她的肩上。「是車禍後的老毛病。」
意外後,他只要一想理清腦中冒出的奇怪影像,便會產生劇烈的頭痛。
醫生為他做了詳細的檢查卻沒發現異樣,最後只能歸咎是顱腦外傷在恢復期產生的腦功能障礙後遺癥。
他的語氣有著淡淡的無奈,魏柔嘉還來不及多問,便感覺他把頭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