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小心點。」她努力扶著他,小心的朝書齋的內房走去。
耀平的步伐搖搖擺擺,像喝醉灑的醉漢,香綺好不容易才扶他走到里頭。
「四哥,到了……你小心點……」她蹲子,小心的將他安置在貴妃椅上,並取來枕頭讓他枕著。
「我去拿扇子幫你扇風,你等一下。」
耀平連忙拉住她的袖子,「別走……呃,我是說麻煩了,你坐在旁邊用袖子幫我扇扇就行了。」
生病的人最大,雖然香綺很懷疑袖子能扇得了幾兩風,但她還是溫順的听從他的建議。
「這樣有沒有舒服一點?」香綺輕聲問道。
「唔……你袖子里傳出來的是什麼香味?真是好聞。」耀平慵懶的吸口氣,美人以香袖扇涼,春風旖旎,花氣襲人,再也沒有什麼事比這更舒服、更愜意的了。
「噓,乖乖休息,別說話了。」
「你幫我揉揉手心吧。」他得寸進尺的要求。
「揉手心?為什麼?」香綺雖然不明就里,但仍然抓起他的大手開始按揉手心。
「手上有很多穴道,揉一揉會舒服點。」
「是這樣嗎?會不會太用力?」她一面揉著他粗糙的手心,一面不安的瞧著躺在椅上,看起來很不舒服的耀平。
「嗯……還不錯。」耀平心里幾乎快要笑翻了,但他仍忍著笑意,裝成身體不適的模樣。
「都是我不好,害四哥累倒了,如果不是我一直纏著四哥說課,也不會這樣……」香綺說著說著,眼眶便紅了起來。
「沒這回事。」耀平仍無所覺的閉著眼楮,享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在掌心上按壓的勁道。
想到自己的不懂事,香綺不由得淌下幾滴晶潤的淚珠。原本只想偷偷掉幾顆跟淚,怎知她越想越傷心,那一雙星眸竟變成兩江蓄滿淚珠的煙波碧湖,不消半刻那盈滿的湖水,就悄然無息地泄落,而幾顆調皮的淚珠,不慎滾落到耀平的手心里。
直到此時,躺在貴妃椅子上的皇帝老爺才驚覺有異,他連忙睜開雙眼,發現眼前的香美人已哭成了可憐兮兮的淚美人。
「怎麼哭了?」耀平立刻坐起身,輕聲軟語的問她。
「沒什麼……眼楮不小心吹進沙子……」她隨口編謊,一雙縴縴素手仍盡責地按壓著他的掌心。
「胡扯,房里怎麼可能有吹沙?」耀平抽回手,用袖子替她拭淚,他用誘勸的口吻問︰「告訴四哥,是誰讓你受了委屈,還是想到什麼傷心事?」他仍不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
「真的沒有什麼……人家不哭就是了。」香綺試著收住淚水。
「說嘛,是誰讓你受了委屈,四哥一定不會饒過他。」耀平不喜歡她暗自傷心的模樣,定要問個水落石出才放心。
「沒有人讓我受委屈,只是……只是人家想到自己的不懂事,就忍不住掉下眼淚嘛!」好不容易停住的跟淚,不知道為什麼又掉個不停,香綺覺得自己在耀平面前特別多愁善感。「四哥才回來沒多久,不但沒有好好休息,反倒整天和我上課研究藥草,所以才……」還沒說玩,她又抽噎起來。
耀平這一听,方才知曉自己才是惹她傷心的大笨蛋,他不由得賞自己一巴掌。
「四哥,你什麼?」看到他打自己一巴掌,她訝異的忘記哭泣。
「我是在罰自己,竟然惹得你哭了,真是該打!」說完,他又夸張的賞了自己一個巴掌。
「四哥,別打了。」香綺被他夸張的模樣逗笑。
「快別哭了,你笑起來好看多了。方才我是逗你玩的,哪有一個大男人身體這麼差,才那麼一點暑氣就會中暑。」
「什麼?原來方才你是誆我的?害我……」香綺知道被耍了,氣咻咻的轉身就走。
「哎!我的好妹妹,你別走啊!四哥向你賠不是就是了嘛!」耀平起身迫上她,他像一座泰山似的擋在她面前,對她又是打恭又是作揖,「千錯萬錯都是四哥的不是,好妹妹,你就快別生氣了,你要什麼只消說一聲,就是天上的月亮,四哥也會摘給你。」
香綺噗哧一笑,「說話做啥這麼文謅謅的,又不是在唱戲。」
「那妹妹是原諒我噦!」
「好啦、好啦!原諒你就是了,可是下不為例喔!」
「當然、當然。」得到佳人的原諒,耀平松了一口氣,為了討她歡心,他提議道︰「過幾天我想上山去采些藥草,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上山采藥?」
「沒錯,我看這園子里的藥草種類雖不少,但畢竟是人工栽植的,我想上山看看有什麼可以用的野生藥材。」耀平采取第一波攻勢;將府里的閑雜人等隔開,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可是娘那邊……」雖然她很想去,但這個提議一定會被娘親打回票。
「沒問題,娘那邊就交給我來處理。」耀平拍胸保證。
「真的?那我一定要和四哥去開開眼界才行。」香綺興奮的說。
「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香綺甜甜一笑的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她對耀平的這個提議感到興奮莫名。和他上山采藥既可以名正言順的出門游玩,又可以學到藥草知識,更重要的是可以暫時擺月兌拘束,自由自在的和他單獨相處……想到單獨相處,香綺不禁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嚇得臉心跳。
「好了,這樣水夠了,你們可以出去了。」小紅揮揮手打發提水的家丁。
「若兒,你到外面園子摘幾朵玫瑰花。」小紅吩咐在一旁取衣物的若兒。「采完花順便到儲香室里喚小姐回房。」
「是,小紅姊。」雖然兩人都是香綺的貼身丫環,地位理應相同,但小紅畢竟較為資深,所以若兒對小紅十分尊敬。
見若兒走遠,小紅開始低聲咒罵︰「臭丫頭,才剛進府就被升做貼身丫環,夫人居然也同意,真是沒天理!」她剛手試試水的溫度,自言白語,「我可是爬了好幾年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娼婦居然想來和我搶飯碗,這屋里真是反了!」小紅對此忿忿不平。
「她最好給我小心點,別出什麼差錯,不然我一狀告到夫人那兒,包管叫她吃不完兜著走。」小紅低頭竊笑,從水中瞧見自己風流蝴娜的模樣,又不禁自憐自艾起來。「恨只恨當初耀平少爺抱的人不是我,今天才讓我這樣做牛做馬,為奴為婢。最可恨的是老天捉弄,偏偏叫我伺候這個假小姐。哼!我倒要看她能風光到幾時……」
想到此處,小紅恨恨的朝水里的臉亂抓,濺得浴桶四周都是水漬。
「小紅姊……」剛走進門的若兒,瞧見小紅狂亂的模樣,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愣愣的說︰「這花……」
「拿來!」小紅冷冷的說︰「剛才的事不準對任何人說,知道了嗎?」
「是。」若兒低下頭。
小紅一把抓過她捧上的玫瑰,然後像是和花兒結仇似的,粗魯的扯下紅色的玫瑰花瓣扔進浴桶里。一陣胡亂發泄後,小紅看到愣在一旁的若兒,更是氣怒,忍不住怒斥道︰「你看什麼看,我不是叫你去叫小姐過來嗎?怎麼沒見到人?」她把手中的玫瑰花睫扔到若兒身上。
「我馬上去。」若兒像見鬼似的奔出房門,直沖向儲香室。
她急急的拍著儲香室的門,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小姐,小姐洗澡水好了,小紅姊要我來請你快點過去。」
「怎麼了,瞧你跑得氣喘吁吁的。」原本埋首調配香粉的香綺,听若兒喊的聲音不似平常,連忙開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