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恍神之際,她像是接收到他傳送過來的電波,面容輕轉,揚眉迎上他深切的凝視,展顏露齒一笑。
「你在看我嗎?」頑皮地歪了歪首。「你可以再靠近一點哦!」
「呃……」察覺自己竟沒頭沒腦的盯著她瞧,他窘迫地趕忙坐正,拿起桌上的馬克杯,喝了一大口熱可可,當是潤潤喉嚨。「你怎麼會在我家門口?」他鎮靜地問。
她難過地垮下肩膀。「我和我阿爸大吵一架。」
「你阿爸?」她管那個叱 商場的堂四川叫「阿爸」?他微微呆愣,疑惑一閃而逝,讓他想到更大的問題。「吵架?為……為什麼呢?」頭皮開始發麻,覺得自己好像明知故問——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我跟你發生了關系——她會如是回答。
「因為他要把我嫁給那個李豬頭的兒子。」
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讓他精神一振。
「你口中的李豬頭,是鴻展多媒體的李朱舍嗎?」
「就是他啊!」她氣呼呼地緊蹙秀眉。「雖然我還沒見過李豬頭的兒子長什麼樣子,不過肯定不會好到哪去。」
「所以你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那當然!我才不要笨笨地接受他的安排呢!」
「但是……」他極困難地開口。「但是你也不該跑來找我啊!」
「如果不來找你,我也不知道能上哪去。」她一臉理所當然。「我要是去找我那些好朋友,不出半天就會被我阿爸逮到,那我又何必離家出走?」
「問題是我們——我們並不熟吧?」絞盡腦汁,他勉強擠出這麼一句。「何況男女授受不親,你來找我,這樣不好……」
「什麼授受不親,」堂愛鈺鼓起腮幫子,賭氣地將杯子重重放在茶幾上。「我們都發生了不尋常的關系,難道還不夠親嗎?」
他的臉青白交錯,宛若月復部被痛毆一拳。
「所以我來找你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何況……」她故意將話停頓,興味盎然地看他嘴角抽動。
「何況什麼?」他緊張得倒抽口氣。
「何況我阿爸又不知道你這號人物。等他找到我……嘻嘻,我已經逍遙好一陣子了。」她為自己的聰明伶俐感到沾沾自喜,還歡欣鼓舞地比出V字形勝利手勢。「耶耶——自由了!我自由了!」
「等等……」他有些無力地試圖插話。
「西瓜說得對,我不但是溫室里的小花,還是只井底之蛙,假如不想辦法掙月兌現狀,我恐怕一輩子都傻呼呼的,不會遇到讓我迸出愛情火花的Mr.Right,也不會談到真正的戀愛,如果真是這樣,我這一生不是很浪費嗎?」她像只吱吱喳喳的小麻雀,自顧自地說個沒完。
「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下定決心要逃離我阿爸的掌控,所以——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睜著燦亮如星的瞳仁,她熱切地朝他詢問道。
「我……」能說不嗎?
冒著被魔頭和堂四川砍八段的高風險,他竟義無反顧的點頭了。
「唉,好吧……」
「哇——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她樂不可支地高舉雙臂大聲叫好。
看她擺出「我出運了」的姿勢,再多的不安也無法阻止他會心微笑,即使這笑容里仍帶著那麼點苦澀。
「那麼,可以換我問問題了嗎?」
「可以啊,請問。」她大方批準。
「你打算以後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你總不能只是躲在我這里,啥事也不做吧?」
「嗯?」她有些無辜地擠歪眉心。
「呃……」他干脆再解釋得清楚些。「你這麼想也不想的離家出走,難道沒有想過要做什麼?」
「沒有。」他都還沒問完,她已經直截了當地答道。
「沒有?」
「嗯……好吧,其實有一個啦!」揉揉鼻尖,她不好意思地亮出一根指頭。
「是什麼?」
「我想談戀愛。」她毫不猶豫地喊,頰畔涌起淡淡粉紅。
他的心漏跳一拍。「談戀愛?」對象不會正好是我吧?
截至目前為止,我對你的好感來自于上和外貌上的迷戀,但要是你不介意,我其實不反對作你的最佳男主角。他陶陶然想著。
「是啊!而且我已經找到對象了哦!」她朗聲宣告著。
「真……真的?」他咽了口氣,感覺心兒怦怦亂跳。
「所以這幾天要麻煩你借我筆電,我好和他聯絡。」
突來的一記棒喝令他呆傻。「他?」
「嗯!」她笑,宛若浸于愛河中的幸福小女人。「他是我的網友,我跟他各方面都很談得來,而且我們彼此了解、心靈契合!他肯定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若非他修養夠好,恐怕手中那杯可可已經潑到她臉上去。
「所以在我阿爸找到我之前,我要確認他的心意,沒有意外的話,我想我會和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雙手合掌下頰仰高,她的眼光迷離,兩頰嫣紅如醉,就和那些個愛做夢的小女生沒兩樣。
「網友?」可以想見他的臉色有多難看。「你對他的了解有多深?何況網絡這東西虛虛假假……」
「別對我說教咩!」她小皺眉心斜睨他。「我和他的感情不是你們這些思想老舊封閉的人可以理解的。」
「你見過他?」
「還沒有啊!人家……人家還沒有勇氣答應他的邀約。」她忸怩地小聲答。
馬耘康差點沒氣到吐血。「那你為什麼要在舞會那晚找上我?」
「我只是想……想趁早破了處女之身嘛!」小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因為他老夸自己是情場斑手,我怕自己太青女敕生澀會讓他倒胃口。」她坦白回答。
真‧是‧夠‧了!
他想大聲喊出這四個字,但他忍住了,因為她那過度純真的靦腆嬌容讓他狠不下心責怪她的愚蠢。
只要一想到這個情場斑手也許是個滿口天花亂墜、且居心叵測的家伙,他就不免為她的安危捏把冷汗。咳咳,雖然他同樣是個居心不良的雄性動物,但最起碼他這人不會撒謊、不會欺瞞,更不會說大話騙人。
「你要用我的筆電我不反對,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哪天你要和你這個網友見面時,得事先讓我知道。」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反正這是我的條件,你答不答應?」
「……唔……好吧。」她勉為其難地點頭。
「還有,我要警告你,我這兒只有一張床。」他特別強調這點。
「噢,這我知道啊!」她的笑容純真如白紙。「而且晚上我也不耙一個人睡。」
雪特!堂四川怎會生出這麼個天使臉孔、魔鬼身材,但智商低能的女兒?
沒想到他們之間會出現這麼大的代溝,他挫敗地悶聲長嘆,放棄向她解釋得更清楚一點。
「隨你吧,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我沒意見。」
「你人真好!」她還是那麼高興。
「我去洗澡了。」
「那我先睡了哦!」她跟著他起身。
他停住步履回過頭。「你不洗澡?」
「今天好冷哦,不想洗。」拍拍,她踱步往房里走,一邊將厚重如棉襖的大外套月兌下,順手掛到牆壁掛鉤上。
見她倒頭就要撲向床鋪,他搶先一步當了墊背,穩住她即將下陷的身軀。
「不然你先去洗吧。」
「嗯?」她納悶地撇過臉。「我都說我不洗了啊。」
「還是洗一下吧,洗了澡睡覺不是比較舒服嗎?」
「想到要洗就覺得好懶哦,還是不洗了。」丟下個甜笑,她身子一傾又往軟綿綿的彈簧床倒下,哪曉得竟被二度攔截,落進他寬厚結實的胸懷里,對上那雙焦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