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她對他而言,又是什麼呢?
「爺!」房門外傳來了丫鬟的喊聲,然後則是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唐顏雨站起身子,看著跨步走上前的人。
「為什麼剛才沒有在大廳用午膳?」歐陽帝絕站定在唐顏雨的面前問道。
「因為不覺得餓啊。」她答道。其實是發呆壓根忘了時間。
「你在畫畫?」他的視線,瞥向了她放在伏案上的丹青、毛筆和宣紙。
「難得窗外就能看到荷花池,所以就畫畫了。」其實是為了怕自己胡思亂想,所以才畫畫來分散心思。
「荷花?」
「對啊。」她拉著他來到窗前,指著窗外那大片池塘上的荷花,「怎麼樣,很漂亮吧。」滿池的荷花,別有一番風情。
漂亮嗎?歐陽帝絕的眼順著那蔥白小手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片碧波,池水的綠和荷葉的綠混成了一片,而那些荷花,則躍于荷葉之上。
「尤其是風吹過,荷花輕輕搖首的時候,就更美了。」唐顏雨繼續道。
他轉過頭,垂眼看著她臉上驀然鮮活的表情,「你喜歡荷花?」在他眼里,比起荷花,他更想看的是她。
「喜歡啊。」她點點頭,「這池子的荷花就好漂亮。不過池子中央的那朵荷花最漂亮了。整片池子里都是粉色的荷花,唯有那朵是白色。」白得高雅淡潔,引人注目。
語音才落,一道人影已經飛窗而出。雙腳輕點湖面,幾個躍身,摘下了那朵白色的荷花回到她面前,行雲流水的動作一氣呵成。
「你……」她訥訥地合不攏嘴。這是別人所說的輕功嗎?這是繼竹林之後,他第二次在她的面前顯示出功夫。
那朵本來在池子中央的荷花,如此輕易地就被他采摘了下來!
歐陽帝絕把荷花遞至唐顏雨的面前。
她愣愣地沒有接過,「你為什麼把它摘下來?」
「你喜歡,不是嗎?」既然是喜歡的東西,那麼自然是放在身邊最好了。
喜歡?只是因為她喜歡,所以他才會把這朵白色的荷花摘采下來嗎?唐顏雨努力地眨了眨有些熱氣的眸子。胸口有股熱流涌過,似在收縮,又像在膨脹著什麼。
有些東西,似乎在不斷地變化著。
沉默間,白色的荷花更遞近了幾分。
「可是荷花是應該長在池子里才能更美的啊。」雖然感動于他的行為,但是她卻還是忍不住地開口道,「有些東西,是只可以遠觀,不可以褻玩的。」
「你不喜歡?」黑色的眸子微微地眯起,歐陽帝絕問道。會摘荷花,原本只是想要看見她的笑顏,但是卻沒想到適得其反。
「我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這朵荷花與其在我的手中,不如在池子里。」唐顏雨急急道,他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悅。「是這樣嗎?」手一松,手中的荷花跌落地上。而他的眼,則沉沉地望著地上的荷花,「我……不懂。」半晌,他的嘴里輕輕地逸出了幾字。
是的,他不懂,不懂她的話,也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怔怔地看著他,「其實只要你真正喜歡過一樣東西,或者喜歡上一個人,你就會明白了。」
喜歡嗎……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喜歡——不是就應該要拼命得到嗎?」所以那時候才會有那麼多的人來歐陽家搶奪雪玉琴。
「才不是!」她連連搖頭,「喜歡應該是想讓那樣東西變得更好,就像這朵荷花,有水的池子,才是最適合它的地方。而我,只要遠遠地欣賞就很滿足了。」俯子,她拾起了落在地上的那株白色的荷花。
欣賞?!歐陽帝絕抿了抿唇,「若是我喜歡上了,那麼……我一定做不到只是欣賞。」
因為不曾有人教過他,只要欣賞就可以滿足了。
第6章(1)
亭台樓閣,迷蒙山水湖色,自是盛景迷人。
一身純白如雪的長袍,及腰的長發用白色的方巾扎著,頎長的身影端坐于琴前,修長的十指熟稔地勾、挑、托、抹著雪玉琴上的七根琴弦,如飛泉激浪的琴音驟然舒緩收放,仿若雲雪輕飛,鸞鳳清歌,音色韻味美妙且明麗。
只不過音色雖美,卻沒有人敢真正欣賞這人間難有的天籟。畢竟有深厚的內力注入于琴音之中,彈指間就可毀人之性命,真正听完曲子的人,又有幾人能夠生還。
黑色的眼眸冷冷地望了一眼十米之外已然倒地不起的不速之客,歐陽帝絕淡淡地喚著身後凝神聚氣的手下,「莫沙,把他處理掉。」抱著懷中的雪玉琴,人已然朝著軒雨閣走去。
「是。」莫沙運氣略一調息後站起身來,幾個起落躍至又一個前來送死的人,呃,如今只能稱之為是尸體的面前,快速地扛起,疾奔。一氣呵成的動作,仿佛做這類事已經駕輕就熟。
誰叫這年頭多的是人想要一舉成名,而前來行刺不啻為一個比較好的方法,于是,以爺在江湖上的「美名」,自然多的是人來干這擋子事了。不過這兩年來,已經很少有人敢來這里行刺了,可見這個刺客膽子不小。
「爺,」一旁的越眠吐了口氣道,「這個人……」
「他不是木易之。」快速地打斷了越眠的話,歐陽帝絕冷冷地道,「還是沒有查出木易之的下落嗎?」
「還沒。」越眠搖搖頭,「我已經在全國的各大城鎮加派人手打听了,但是到現在還沒消息傳來。」
「是嗎?」歐陽帝絕喃喃著,手指壓在了琴弦之上,「木易之,看來你真的很會躲藏呢!」整整五年了,他找這最後一個人整整五年了,但是五年來,卻什麼都沒找到。
唯一的消息就是自當年他參與了歐陽家的事之後,便隱退江湖,而至于他現在人在哪里,沒人能說出。
「那就繼續派人去查,不管要花費多久的時間,都要找出那人。」他下著命令道。
「是。」越眠抱拳道,才準備退下,卻又被歐陽帝絕喚住。
「越眠。」
「屬下在。」
「你有……」輕抿著薄唇,他欲言又止。
越眠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主子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終于,過了片刻,歐陽帝絕開口道︰「你有真正喜歡過某樣東西……或者某個人嗎?」
不是吧!越眠眼瞳瞬間放大,沒有料到主子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爺,這個……「
「有還是沒有?」
「有,喜歡的東西倒是有不少,至于真正喜歡的人,至今尚未有。」他才只有二十歲,尚未娶妻啊。
「是這樣啊……」他輕喃著,手指劃過那一根根的琴弦。
「爺,你該不會是……」越眠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主子的表情。雖然依舊還是冷冰冰的臉,但是在那漠然的神情中,卻儼然有著一絲不知所措,似乎對著某件事存有困惑。跟了主子那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上有這種神情。
「是什麼?」
「爺該不會是喜歡上唐姑娘了吧。」越眠壯了壯膽子道。所以才會問出這個奇怪的問題。瞎子也看得出,爺對唐姑娘的態度絕對不一般。即便唐姑娘能夠听完爺的曲子,這態度也早就超過了一個彈琴人與听曲人之間的尺度了。
喜歡?歐陽帝絕微微一怔,他喜歡唐顏雨嗎?
「我喜歡她嗎?」他似自問,又似在問人。
「屬下還不曾看到爺對其他女子如對唐姑娘一般。」就連對武林第一美女鐘容容,都沒見爺這般有耐心過。
「是這樣?原來我喜歡她啊。」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她破例,所以才會想要見她的笑顏,所以才會容許她對他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