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這周圍有許多魔人嗎?」癸錚不覺咽了咽口水。
「就如同你們人類要耕種,要棲息一樣,魔人也如此。」水媚解釋道,「其實魔人和人類的區別只是動作更加敏捷,而且自出生開始,便會法術,而不是像人類那樣,需要後天的學習法術。」魔人法術的強弱,血統是至關重要的。
「可是,魔人不是喜歡吃人類嗎?」
「吃人類?!」水媚不覺失笑,「就我所知,只有極少數的魔人才會如此,因為一些魔人和野獸雜交,所誕生出的獸人才會啃食人類。而大多數的魔人,吃的食物其實和人類一樣。不過話說回來,人類不是也吃雞鴨魚肉嗎?和魔人吃人的道理似乎也是一樣。」
「可……可人類不會發動逆天之戰啊!」癸錚不由得辯解道,「當年因為魔人攻擊人類,使得整個人類幾乎滅絕。」
「那是因為當時的人類太過喜歡殺戮。魔人棲息的地方本就不多,在這世上五個神祗的領域之中,魔們會選擇自己要效忠的神,然後便待在自己所效忠之神的領域下生活。比起人類的廣大疆域,魔的棲息之地太過少了。但是人類卻還是害怕魔的力量。盡避人類不敢擅自闖入神的領域,但是一旦有魔不小心入了人的疆域,那麼伴隨而來的則是無窮的折磨了。人類中的術師,歌頌自己的,往往是他的一生中,殺了多少名魔人。」對于魔來說,這何嘗不是一種災難呢。
水媚頓了頓,繼續道︰「所以當初主君發動了戰神,沒有魔站出來反對,那是一場大屠殺,至于是對是錯,沒人知道,但是至少在戰爭後的兩百年中,人類的戰爭,較之以前,要少了許多。」因為根本沒有國家再有能力發動大規模的戰爭。
「怎麼可能是對的呢,逆天之戰當然是錯的!」癸錚大聲道。她是人類,在她的觀念中,自小便有人教育著她,那場戰爭是錯誤的。
只是,從對方口中所講述出來的魔人,和她以往的認識有所區別而已。
「是嗎?」水媚淡淡道,「既然你說是錯的,那就錯吧。」
反正這已經是兩百年前的戰爭了,而至于現在,會不會有新的逆天之戰,她不知道……其他人也不會知道,唯一有權下決定的,只有主君——名曰︰劍神。
「我不會原諒你的,朔琊,我不會原諒你的!」悲淒的叫聲,響徹在了整個森林之中。
少女一身的狼狽,零亂的發絲,破爛的盔甲,還有著那把染著紅色鮮血的劍。
一個從戰場上逃亡而出的公主,如今又會剩下多少尊嚴。
「朔琊,你听到沒有,我不會原諒你的,至死都不會!」她瘋狂地大叫著,手中的劍不斷地狂砍著周圍的樹木,渾然沒有注意到身後走來的人。
「你真的——如此恨我嗎?」清涼的聲音,本是淡淡的,卻猶如一把火般地燃燒著少女。
猛然回頭,少女望著站在幾尺開外的少年,「對,我恨你,因為我不知道你是劍神,因為我信了你。可是……你又為什麼不讓我信你到底呢?你可以欺騙我,但是卻不該告訴我真相。如果這樣的話,我想,即使我戰死在沙場上,也會是幸福的。」
只是,這幸福卻不可能降臨了,因為黑暗已經提前來到,來得如此急促。
「那麼,你想要殺我嗎?」少年輕輕問道,雙耳上垂掛的紫水晶耳飾在風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是,我想殺你!」少女赤紅著眼楮,舉起手中的長劍,直直地向著少年奔去。
「那殺了我之後呢?你會如何,陪我一起死嗎?」
「不會,我不會陪你一起死,要陪,也會陪著我的國民一起死。我會用著這把劍,把魔人全部趕回他們該待的地方,我會結束戰爭,用你的血來祭奠死去的人類!」
劍,近了,近了,只差一點,便可以刺中他的心髒了!
少女的眼越發見紅,而少年,則站著一動不動。
終于,在劍尖即將抵上少年胸膛時,他伸出兩指,夾住了長劍,「你真的那麼希望我死?」寒冰似的眼眸,有著一絲不敢置信。
「因為在我的心中,那個會陪著我,所保護我的朔琊早已經死了。」留下來的,只是一個名叫劍神的男人而已。
卡拉!
手指一用力,長劍頓時碎成了幾截。
少女的身子被一股厚重的氣震開,向著一旁的樹身重重地摔去。
「咳!」少女的口中,吐出了一口鮮血。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她,「你不會有機會殺我的,而我說過的話,也永遠不會收回。」
他會保護著她,一生只保護她一個。
第7章(1)
悲傷,好悲傷的感覺。這股悲傷,竟然是如此的濃烈,濃得讓人不知所措。
鼻子好酸,而眼眶好澀。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仿佛人在一瞬間,掉進了黑暗無比的冰窟窿中,四周圍沒有半點聲息,剩下的只是無盡的哀慟。
沒有人可以化解,因為這已經是注定了的。
「為什麼哭泣,為什麼流淚?」縴細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輕輕地響起。
是誰?是誰在說話呢?好熟悉的聲音,好熟啊……
「這就是眼淚嗎?原來眼淚竟然是溫的呢。」那聲音繼續道。
是誰?究竟是誰?
有一只手在輕輕地撫著她的眼角。冰涼的溫度,沁入了她的肌膚,仿佛要剝奪去她所有的溫度。
「啊!」一聲驚呼,癸錚猛然睜開雙眸。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雋秀清雅的臉龐,水波般的雙眸,皺著秀挺的鼻梁,紫水晶的菱形飾物,在月色的光線下折射著銀色的光彩。
「做夢了?」唇輕輕開啟,朔琊看著躺在床上一臉受驚的癸錚問道。光潔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看來她似乎受了相當多的驚嚇。
「是,做……做夢了。」她直起了上半身,垂下眼眸,不敢看他的臉。夢中的人,和現在坐在她身旁的人,該是同一個人,但是……
腦海中怎麼都無法忘記,他那張冰冷無比的臉龐,在劍鋒之前,冰冷得徹骨。
「是噩夢嗎?流了好多眼淚。」朔琊抬起手指,拭著癸錚臉頰上那未干的淚珠。已然漸漸冷卻的淚珠,卻還帶著一絲殘溫。
這就是人類的眼淚嗎?帶著人的熱氣,像是脆弱的表現。
「嗯。」她小小地點了點腦袋,身子縮了縮,想避開他的手指,但是身後就是床柱,根本沒有多余的地方讓她避開。
「不許怕我,也不許回避我!」朔琊拽住憋錚的肩膀,強迫她抬起頭看著他。
「主……主子。」現在的她,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看著他的臉,總讓她聯想到夢里的情景。他……真的不認識亞紗明女皇嗎?那麼為什麼夢中的兩人,相知卻相恨呢?
夢,仿佛如一面鏡子一般,表演著一幕幕的戲。
而夢中,亞紗明的那股憤怒,那種傷痛,那種無奈,卻在夢醒了之後還殘留在她的心中。
她的眼,怔怔地望著他,月光透過窗子,照了一地。在光線之下,她看著他的發,他的眉,他的眼……盡避,是和夢中的人一樣的容顏,但是卻沒有夢中人的那份冰冷,那份徹骨的冰冷。
「在看什麼?」他的臉湊近她問道。
「你的眼楮……是金色的。」好半晌,她才喃喃地回答道。
「嗯,是金色的。」他的手指,劃過自己的眼角。極少數的人或者魔才會有這種顏色的眸子,至少,他從未看見過其他人有如他這般顏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