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之色 第11頁

楚小橘收回手,整張臉湊近鳳黯,讓彼此的視線互相平視著,「鳳黯,你有愛過人嗎?」她突兀地問道。他剛才的回答,竟然讓她有一瞬間的心痛。仿佛是一個沒有任何感覺的人才會做出的回答。

他曾說過,對于他以前的女朋友,他不知道是否存在「愛」。那麼除了那人之外呢?他曾愛過嗎?

「愛?」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

「怎麼?」

「愛對于鳳氏的人來說,是件奢侈的事情呢。」因為奢侈,所以鳳氏中的人,絕少會有去嘗試「愛」這一字眼的。

華美的字眼,背後總是需要沉重的代價為鋪墊。把自己的身與心同時奉獻給一個人,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而這樣的愛,又能持續多久呢?

「我問的不是鳳,而是你!」她直直地盯著他,鳳是蒼氏家族的,而她所想要問的,則是他自己。

血色的紅唇微微一抿,鳳黯整個人一怔。她所要問的不是鳳,而是他嗎?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心底有著震動。即使只是一瞬間,他也如她所願,失去了那份從容。她——讓他驚訝。

緩緩地鎮定著情緒,他垂下了眼眸。

「沒有,因為我根本不懂怎麼去愛人。」

早已經是注定了的事情。他不會愛人,所以,也無法得到別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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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得怎麼樣去愛人嗎?為什麼她總覺得鳳黯在說著「愛」這個詞的時候有種濃濃的悲傷。悲傷——她竟然會對鳳黯用上這個詞。

所以——她危險了!腦子中的警鈴在告訴她,若是繼續和鳳黯相處下去的話,她對他的感覺,可能會變得連她自己都不認識。

莫名地,她會為他心疼,會想要撫平他的那份悲傷。所以,她決定要——

「喂,吳公館嗎?我想找吳太太。」那只豹是差不多該交給雇主的時候了,畢竟,光是每天提供必要的食物就害得她的荷包迅速「瘦身」。

「啊,你找太太嗎?」電話另一頭有聲音傳出,大概是吳家的佣人吧。楚小橘暗自猜測著。

「啊,真不巧,太太臨時有事,可以請你留下姓名嗎?」

「好,我是如意事務所的楚小橘,若是吳太太回來的話,請讓她盡快聯絡我。」楚小橘說完,準備要掛上電話。

「等等,是楚小姐嗎?」對方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詫異。

「嗯。」

「太太有吩咐,若是楚小姐打來電話的話,就和您說一聲,豹請您先寄養著,錢到時候會一並支付給您。」

傲?「要寄養在我這里?」吳太太之前不是說得挺急的嗎?

「是啊,太太是這麼吩咐的,楚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因為吃驚,所以使得楚小橘忘了去想,為什麼吳太太會知道她已經把豹找回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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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皎潔無暇。但是在人世間,又有多少東西是無暇的呢?

頎長的身子站在落地窗前,黑色的眸子望著窗外的月。

今天呵,是「她」離開他的日子,直到臨死的時候,「她」都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用著尖銳的語氣對著他不停地說︰「你不會得到愛的,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得到愛的。你不會去愛上任何人,也不會有任何人愛上你……」

是賭咒吧,「她」把這份賭咒加諸在了他的身上。盡避他依然活著,但他所有的快樂,卻在他出生之時就全部消失殆盡。

「鳳大人?」相對于鳳黯的佇立不動,在一旁的清淙忍不住地開口道,「您在想什麼事情嗎?」

事情?鳳黯輕垂了下眼眸,是吧,在想著一段往事,一段陳舊的往事,「清淙,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輕輕地開口問道。

「知道,是鳳大人母親的忌日啊。」清淙答得自然,「您是在想您的母親嗎?」

「嗯,是在想著她的事情。」

「大人的母親一定是個很值得人敬佩的人吧。」不然就不可能生出鳳大人如此杰出的人。只不過,清淙並不明白那些往事。很多事情,他也僅僅是憑著表面來猜測。

「值得敬佩?」鳳黯轉頭回望著清淙。為什麼,此刻他竟有種想笑的沖動?「她」是嗎?那個把所有的不甘都反射到他身上的女人。

「難道不是嗎?我覺得鳳大人應該很懷念您的母親啊。」有好幾次,他都曾看見鳳大人一個人出神地望著放在三樓房間中的那張巨大的油畫。

畫中的人,即使沒有任何人和他說,他也知道那是鳳大人的母親。畢竟,那張絕美的容貌,和鳳大人有著八九分的相似。

「清淙,你先去睡吧。」揮了揮手,鳳黯屏退了清淙。

長長的黑發微微揚起,他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

生下了他的母親,卻有告訴他絕對得不到愛的母親,這樣的母親,他懷念嗎?

「也許……我真的懷念你呢,母親。」一聲嘆息,從口中悄然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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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橘,記得要關好門窗。」樓下,楚母扯著嗓子再一次地叮囑道。

「知道了。」楚小橘趴在二樓的窗口前,同樣扯著嗓子道。

「記得要小心小偷。」

這……小偷登門,可憐的只會是小偷而非她。

「媽,你們可以走了啦。」楚小橘揮了揮手道。老爸公司里組織活動,限帶一名家人。于是乎,老爸帶著老媽,準備去度他們的第N次蜜月。

而小弟平時都住在學生宿舍,所以自然只有她一個人看家了。

「那我和你阿爸去了,晚飯你自己找點東西吃。」楚母在樓下仍不放心地叮囑道。

「好。」反正冰箱里多的是速凍食品,水里煮一下就OK了。

以上,是三天前的對話。

拎著皮包走進家門,楚小橘舒展了一下筋骨。今天是老爸老媽出去旅游的第三天,她也吃了三天的速食了。而惟一的好處是,當兩老開心地走了,她的耳邊,也終于少了老媽催婚的叨念。

晃進了廚房,楚小橘弄了碗速凍湯圓喂著自己的肚子。真是想不通,老媽為什麼一定那麼堅持要她早點嫁人呢?仿佛她現在嫁不出去,以後也沒人要了。

其實她也並非沒人要,最起碼,鳳黯就要她,只不過,鳳黯「要」的定義,值得商榷。更確切點來說,是想讓她要他。

你要我嗎?

頭一次,有男人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要他,她不覺得自己要得起;不要,她也不明白他所說的生命是何意思,還是說,如果她不要他的話,他會要了她的命?

打開熱水器,她把整個人泡進了浴白,難得有時間,做一下泡泡浴來放松全身。一團團的泡沫在她的身旁時起時沉,也只有此刻,她才覺得自己仍然像是青春期的時候,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有王子來接她去美麗的城堡。

只不過,人會長大,而幻想依舊僅僅只是幻想,鏡中的自己,一頭半長不短的黑發,濃眉大眼,顯得太過英氣,麥色的肌膚,是長期學武的結果,和美白細膩注定無緣。

如果自己如果上圍能夠發育得好點,也許她看上去會多少有些女人味吧。楚小橘低頭望了望自己足以稱之為干癟的身材,隨即自嘲一笑。

如果以後她真的愛上某個人的話,那麼那個人必須是真正地愛著她的,心靈的契合比任何都重要,但是能撇開表面的男人又有幾個呢?她自己都未必能做到,又怎麼能要求別人呢?

穿上了干淨的睡衣褲,楚小橘走出浴室。在家里,她向來喜歡穿著睡衣褲到處晃,自在而舒適。

喀,浴室的門被打開,才想去打開電視機,卻發現已經有人坐在了她的書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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