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香 第7頁

下午兩點三十分,臨海城市的某一家理發店里,姿容秀麗的美女面露彪悍之色,正對著坐在椅子上茫茫然的男人說教。修長的手指上托著三四本男士發型指南,古漣漪一邊琢磨著如何讓這麼一個土包子變成時尚美男,一邊不忘記頻頻將自己的經驗大公無私地奉獻出來。尹海瀾滿是疑惑的目光反射在鏡中,閃爍不定,看來是對這種話半信半疑。

「吶,你懷疑是不是?我教你的絕對不會有錯啦,如果有錯的話你大可以不來我們店里吃東西啊,我們是等價交換,對不對?」

迸漣漪將口香糖拋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發話,順便將一邊等著動手的理發師拉過來,就自己看中的幾個款式交流意見。兩個人嘀咕了半天,隨後那個染著一頭時尚火紅的男孩子就獰笑著走了過來。尹海瀾只看到那把剪刀散發出詭異的光芒,似乎正昭示著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他正想從椅子上站起來逃跑,鏡子中卻映照出那惡魔女人的笑顏。

橢圓臉型勾勒出一個大大的「笑」字,眉間眼角卻透露出一種狠毒來,大有如果不順她的意就將他大卸八塊的意思。尹海瀾全身一哆嗦,隨後還是乖乖地呆坐著不動,閉上眼楮。從上高中開始就一直梳著這種四六分的發型,直到現在一直跟了自己近十一年,沒想到到了這把年紀卻要被迫分離。

「吶,你的臉型屬于橢圓形,比較適合的是蓬松層次式、反翹層次式、隨意層次式等等,幸好你的臉型很大眾,要不然還很難設計發型呢。嗯,我想想,你本來是屬于書呆子那種類型的,讓你狂野也狂野不起來,所以考慮一下氣質問題,還是隨意層次式好了。嗯,我看看,書上寫的,發尾外翻是這類發型最顯著的特點。同時,強調後頸部的長度來體現反翹的設計。有序的反翹有一種優雅的氣質,不規則的反翹則顯得不羈。正可以好好訓練調節你的氣質,很不錯……嗯,頭發顏色太黑了,一點兒都不適合啊,唉,先生,剪好以後把他的頭發弄成灰亞麻色,再挑染幾綹提亮就可以了。」

尹海瀾只听到清脆的聲音在耳邊不停地嘀咕,隨後決定了一切似的沖著理發師發號施令,隨後就听到那柄謀殺頭發的凶器「 嚓 嚓」地在耳邊不停地回旋。天知道那一長串好像符咒一樣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完全是有听沒有懂,只能好像待宰羔羊一般任人擺弄。

啊啊,耳朵旁邊好冷,額頭也好冷,他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頭發發出了哀號聲,就此落地身亡。

這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等到凶器肆虐完,尹海瀾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自己的新形象,頭發就被理發師雙手弄濕,隨後又涂上一層厚厚的詭異的東西。看看好像盤子一般的器皿中盛放的東西,散發出一股怪異的、用語言都形容不出來的味道,要黑不黑,要灰不灰,惡心死了。這種東西……要往自己頭上糊弄?尹海瀾真恨不得立刻暈倒了事。

但是噩夢才剛剛開始。

在對方弄完顏料之後,當機立斷地將他推入了一個形狀怪異的大型機器下面,一陣燥熱感從頭頂一直傳遍全身。不多時臉上就滲透出細密的汗珠,到了後來簡直就是大顆大顆地往下滾。眼鏡早就模糊得什麼都看不清楚,一層水氣隔絕了所能見到的一切。只听到那個罪魁禍首說了一句「唉呀,忘記摘掉眼鏡了」,鼻梁上一輕,原本模糊的世界變得更加模糊。

「沒了眼鏡我什麼都看不見啊……」他下意識地叫出聲來,卻听到那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女孩子輕笑出聲。

「沒兩個小時,你的頭發絕對弄不好,所以啦,你就在里面慢慢蒸著吧。對了,錢包給我,我去幫你重配一副。」

不等他說同意,手就急躁地伸入他的西裝中,將那個沉甸甸的錢包掠奪走了。向理發師打了個招呼,說好過一會兒來領回可憐的男人,古漣漪就消失在街市之中。

尹海瀾一輩子都沒這麼痛苦過,這種感覺比當初熬夜寫畢業論文之類的還要難受許多,熱量從頭頂傳至全身,不消片刻,身上的力氣就都被剝奪走了。一分鐘居然比一個小時還要長,他閉上眼楮,感覺到自己仿佛快要被熱死了。

就在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中,突然頭頂一冷,這才發現椅子被理發師拉走,隨後吹風機嗡嗡的響聲在耳邊,想要看清楚鏡子中的新形象,卻該死的什麼都看不清楚。離開了眼鏡,散光加亂視的他簡直和瞎子沒什麼兩樣,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色塊,以及耳邊不斷傳來的吸氣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身邊的聲音那麼大?尹海瀾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心中所想的該不會是這個新造型已經難看到讓人指責的地步。

「唉呀,弄好了啊!太好了太好了,我正在那邊難以決定呢,你快點兒跟我來!」

手腕被一只縴細卻有力的手一把抓住,整個身子跟著站起,順著她的力道踉踉蹌蹌前行。耳邊的聲音更大了,女生的尖叫聲以及小聲議論聲緩緩傳來。雖然看不清楚,但是身體卻對那些不斷投注過來的熾熱視線做出忠實反應。

「怎麼了?他們都在看我……」

小小聲問出自己的疑惑,前方的古漣漪卻哈哈一笑,將他推進了一扇大門。

「安啦,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也該習慣別人的目光不是嗎?來來來,進來我幫你挑衣服。」

「先生你好,請問需要些什麼?」甜美的聲音伴隨著刺鼻的化妝品味道席卷而來,尹海瀾只看到模模糊糊似乎是人形的色塊在移動,隨後手腕再度被古漣漪拉扯。身子被她拉著向前走,隨後懷中被她塞進了什麼東西,柔柔軟軟,散發出一種縴維的香味。

「吶,把這些衣服換上。」

「衣服……可是我有啊……」

「拜托……」古漣漪真恨不得抄起旁邊的椅子砸那個木瓜腦袋,「不是吧?這可是夏天啊,你難道想一天到晚穿著你那身好像奔喪一樣的黑西裝?別開玩笑了,看著都快熱死了!」

「可是我已經習……」

「好了好了,乖,給我進去!」

粗魯地一腳將他踹進了更衣室,古漣漪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轉首四下張望,在看到那一排排的夏季最新款式衣裙時,唇角上揚,心中一個主意醞釀成型。

真是的……

尹海瀾實在無法不嘆氣,這種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實在太超過他平時所能理解的範圍了,衣服能穿不就行了,計較那麼多干什麼?但是又不敢違抗那個女人的命令,也只能乖乖把身上厚重的西裝月兌下,換上之前她塞給自己的衣服。嗯……脖子上少了領帶的束縛,空蕩蕩的,兩條出來的胳膊冷得都起了雞皮疙瘩,而整個身上一下子冷了許多,他都快打冷顫了。盡避看不清楚,但是模索過來也知道那是一件無袖背心,以及一條牛仔褲,和比較舒適筆挺的西裝褲比起來,有些緊,而且很難受。

至于鞋子,皮鞋變成了一雙乳白色的露指涼鞋,這樣一來,襪子也不能要了……

嘆口氣,尹海瀾穿好衣服推開更衣間大門,隨後就听到之前就不停響起的喧鬧聲再度復蘇。嗯,這次有些不同,先前還可以听見什麼小聲議論,到了現在就只有一連串的倒抽氣聲。怎麼?果然還是不合適吧?他縮了下脖子,當下就決定重新回去把原本的衣服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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