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好饒了我 第6頁

「先上車再說!」

只是這樣也就算了,當四海瞧見采訪火災的記者也注意到寶蓓的「個人魅力」所引來的群眾,正握著麥克風朝他們而來,不想上社會版頭條的他二話不說,立刻抓住寶蓓飛奔上車,以最快的速度駛離現場。

「算我敗給你了!」他正式舉白旗投降,取來整盒面紙遞給她擦淚,無奈問她︰「好吧,送佛就送上西天,我就再多花點油錢載你去投靠親友好了,告訴我地址。」

「你家的地址是?」

「台中市西屯區——」他一頓,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我什麼時候成了你親友了?你再捉弄我,就別怪我趕你下車了。」

他沒那麼狠,不過嚇嚇她也好,不然這丫頭真想吃定他。

「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只有一個在住院的弟弟,沒其它親戚了。我的朋友不多,她們也都不方便收留我,我真的無處可去了。」她水汪汪的一雙大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錢四海,你收留我好不好?」

前天她跟熟悉的護士聊天時,聊到借住醫院的事,對方提醒她,如果羅院長一破例就很難和其它有相同情況的病患家屬交代,不過沅保跟羅家——多年的醫病必系又不能一般而論;院長在為難之下,應該是會選擇借她錢,讓她另找住處的可能比較大。

寶蓓想想也是,羅院長對他們姊弟倆已經夠寬容,醫藥費打折還三不五時讓她賒欠,她再找問題為難他好象是恩將仇報喔……

本來出院後,離房東給的搬家時間還有三天,她打算回租處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拿去當鋪換現金。加上她一直暗示錢四海一定要給她點「調養費」,這些錢加起來或許夠她去找間最廉價的分租雅房先捱上一個月。

沒想到房子燒個精光,十之八九沒東西可以拿去當了,錢四海還摳得只給她一萬元支票,別說租房子沒指望,現在她身分證、印章丟了,銀行存折大概也燒了,等這些證件辦出來再去軋票,她已經餓死街頭了!

她看他像是個好人,又不經意提過自己是一個人住,算算害她受傷又領不到遺產,落到如此慘況的就是他,她不先想辦法要他收留她、賴著他白吃白住一陣子,就要流落街頭了。

「我?!」他倒抽了一口氣。

「對呀,我們認識好幾天了,也算得上是朋友吧?你就大發慈悲,當做是在行善嘛!」她說得楚楚可憐。「你看看,我的手還沒復原,肯定找不到工作。本來我就沒錢了,現在連家當都燒得精光,多可憐哪!你忍心棄我不顧,看著我流落街頭——」

「等一下!」

他把車靠邊停。這種非常時刻,可不能再一心兩用。

「我記得是跟你提過我一個人住,但可不代表我就方便收留你喔!雖然你的遭遇的確令人同情,但是我們孤男寡女的——」

她急著舉手發誓。「我保證絕對不會對你性侵害!」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過那麼想找條河往下跳的感覺。

「你——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男的啊?!」厚,他發瘋一定是她害的!「你就不怕我把你怎麼樣嗎?!」

寶蓓眨眨雙眸,定定地凝視他兩秒後,突然朝他貼近。四海嚇得整個身子往後一縮。

「你想干麼?」真想非禮喔?

「看,」破涕為笑的她指著他說。「我主動送上門你還會嚇到呢!我想的果然沒錯,像你這麼清純的好男人現在真的很罕見,跟你在一起我才不擔心呢!」

清純……

四海好象看見自己變成了薄薄紙片,欲振乏力地從半空中飄飄墜落。

一個已經活到了二十八歲,還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打滾了十餘年,向來以精明著稱的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小女生用「清純」這兩個字來形容——

他真的快抓狂了!

「好,要住你就住!被我搞大了肚子你可不要哭!」

他故意板起臉來耍狠嚇她,就不信這樣她還不怕。

「你知道嗎?有一句俗話是這麼說的︰『會叫的狗不會咬人』,你『叫』得越凶!我就越不怕你唷!」

寶蓓甜甜一笑。從十五歲開始半工半讀的她,對看人還挺有心得的呢。

相形之下,四海的神色就只能以黯淡無光來形容了。

「唉……」

他長嘆一聲,佯裝的凶惡表情立刻被她幾句話給打得潰散無蹤。

對啦,反正他生來就不是做壞人的料,要不然憑他的聰明才智再來官商勾結一下,台灣首富早就是他了!

「要去哪?」

四海扁嘴,不再多說便將車子重新駛回車道。寶蓓不明白他的打算,干脆直接開口問。

「還能去哪?你不是吃定我了嗎?我怎麼那麼倒霉呀……」

他倒垂著八字眉,又哀又怨又無奈,簡直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啊!

「噗!」寶蓓被他自怨自憐的表情逗得噗哧一笑。「別這樣嘛!你一定會善有善報的。」

「哼,是喔。」

四海問哼一聲,壓根兒不信這檔事。善有善報?他還是多動動腦筋,想想怎麼擺月兌這只小吸血鬼吧,再繼續為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花錢下去,他等不了善報就會先心痛而亡了!

第三章

一棟屋齡已近一甲子的老舊磚造兩層樓房,突兀地矗立在高樓林立的市區精華地段中。好在有著前庭後院的老房子佔地寬廣,白天陽光還不至于被一棟棟商業大樓遮蔽,看來還有幾分鄉間氣息。

可是一到夜晚,數十坪雜亂庭園後的磚房變得陰森森的,左看右看,那味道最貼切的形容就是——鬼屋。

「這……就是你家?」

已經下了車,人都站在這都市中的「荒涼野地」里了,寶蓓還是很難想象這個打扮得光鮮亮麗、開著賓士名車,看來身價非凡的男人,竟然住在這種「古跡」里。

「不然呢?」

四海淡淡地斜瞥她一眼。問這不是廢話,車都停進庭院里了,不然現在他們倆是明目張膽闖空門喔?

「你家……很有味道。」嗯,很有發霉的味道。

「進來吧。」

四海沒細究她的話一息,開門按亮了燈便示意她先進屋,寶蓓這才發現屋里、屋外還真有天壤之別。

屋外看來老舊不堪,牆上的白漆大半斑駁,有些紅磚都外露了,屋內卻是嶄新光亮的乳膠漆、簡潔俐落的紙縴家具、一塵不染的原木地板。外在像是流浪漢,內在卻是都市雅痞,好奇怪的屋子!會把屋子搞成這樣的屋主更是個怪胎。

「為什麼你的房子——」

「屋外看起來破爛一點才不會被小偷光顧。」

幾乎每個來過他家的人都有這個疑問,所以寶蓓話還沒問完,他就給她解答了。

「原來如此。」她認同地點點頭。「你還滿聰明的嘛!」

「夠聰明就不會讓你纏上了。」一提到這他就氣虛。

她悄皮地吐吐舌。「你有『女人恐懼癥』嗎?干麼那麼怕我?我真的不會把你怎樣啦!」

她的話讓他又頭痛了。

「別跟我哈啦,我只準今晚讓你暫時借住,明天你再想不出來能投靠誰,我就載你去警局,讓警方安置你。」

「可是——」

「沒有可是。我只是個小小的上班族,才沒那份閑錢養你。」他故意裝窮,調開視線不去看她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不然他又要心軟了。「就這樣,我帶你去客房。」

他說完就逕自上樓。寶蓓抿著唇跟在他後頭,邊想著該用什麼理由求他繼續收留,沒留意他已經站定在一扇門前,差點一頭撞上他寬厚的背。

「嘰——」

木門開啟時的刺耳怪聲直教寶蓓手臂上爬滿雞皮疙瘩,月光透過房里的木窗隱約照入,一張搞不好有百年歷史的紅眠床幾乎佔去了室內一半空間,里頭還擺了兩張太師椅、一個五斗櫃,全是「古物」。熱愛古董的人或許會有如獲至寶的感覺,可是在此刻的黯淡光線下,寶蓓只覺得陰氣森森,教人打心底直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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