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讓蝴蝶飛去 第31頁

苑明絞緊了雙手,一路沉默地任由爾祥將她載到範學耕攝影工作室去。她的心跳急如擂鼓,她的頭腦一片昏糊。事實上,如果不是出于對爾祥的絕對信任,她早就跳車逃走了。自己所愛的男子要和別的女人結婚,已經夠教人難受了,誰還受得了前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爾祥的開車技術其實遠比他自己所描寫的要高明得多。他們一路平安無事地來到了那棟辦公大樓。下車時候。爾祥從車子里拎出了他的公文包,而文安則是一看到他們便小跑著迎了過來。

「怎麼樣?」爾祥急促地問。文安則對著他笑開了臉,作了個OK的手勢。爾祥明顯地松了口氣。「好,我們上去吧。」他回過身來挽住了苑明︰「準備好了嗎,公主?」

他溫柔地問。

「準備什麼啊!」苑明困惑地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都不和我說!」

文安不怎麼同意地插了進來︰「你覺得我們有必要把她扯進來嗎?」他問爾祥︰「今天的事和她並沒有直接的關系呀!而且,萬一——」

「我認為有關系。」爾祥堅定地道︰「畢竟,明明是這整件事的中心,不是嗎?而且,不管結果如何,我認為她有權利知道這整樁事情的經過!」

文安不說話了。苑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深深地被他們的關愛感動了。長長地吸了口氣,她挺直了背脊︰「我準備好了。」她勇敢地說︰「不管你們要做些什麼,不管會發生什麼事,我都可以應付過去的!」

他們越過了八樓的攝影工作室,直接上了九樓,在學耕的公寓門外停了下來。爾祥舉起手來按了按門鈴,苑明的心跳幾乎蹦出了胸腔。

來開門的是學耕——但是,這還是她所認得的學耕麼?他那隨時都在往外迸發的活力幾乎已經全部消失了,原本清澄的眼楮里一片冷漠和空茫。苑明心疼得連心髒都在抽搐,卻不知通就學耕的眼里看來,她的模樣也好不了多少。四目相接,兩人都同時呆在了當地,直到一個嬌柔的聲音從屋子里喊了出來︰「是誰來了呀,學耕?」

學耕震了一震,沒有回答鄭愛珠的話,只是遲疑地看看爾祥,再看看文安︰「請問……」

「我們听說你今天下午就要結婚了。」文安禮貌地說︰「所以我們帶了點小禮物來給你。」

這種說辭顯然大出學耕意料之外。「這——這太不敢當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你們實在不必這麼費心的,這實在——」

「啊,範先生,禮物都已經準備好了,您要再這麼說,那就太不給面子了。」爾祥懶懶地插了進來︰「客人都已經來了,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學耕狐疑地看看爾祥,實在弄不明白這些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膏藥,但又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只得將門拉開了些︰「請進來。」

爾祥大剌剌地走了進去,文安護著一頭霧水的苑明也跟了進去。還沒來得及坐下,便听到鄭愛珠的聲音伴著腳步從里間傳了過來︰「學耕?來的到底是……」

當她的人出現在會客室門口的時候,話聲也猛可里停住了。她驚疑不定的眼神掃過文安,掃過爾祥,最後停歇在苑明身上。她的嘴唇抿緊了,眼中露出不可忽視的敵意來。

但是爾祥不等她開口,已經好整以暇地向她彎了彎腰,十足的紳士派頭。

「不要緊張,鄭小姐,我們今天是送結婚禮物來的」他笑瞇瞇地說︰「我們都是範先生的老朋友了,這個禮數可是不能缺的。你說是不是,文安?」

文安在一旁莊重萬分地點了點頭。鄭愛珠狐疑地看著他們。但是爾祥不等她再有反應,已經「啪」一聲打開了他帶來的公文包,取出了一個紅信封來,順手遞給呆站在一旁的學耕。

學耕不明所以地將信封接了過來,爾祥笑瞇瞇地開了口︰「打開來看看吧,範先生?這是西洋規矩。」

學耕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于低下頭去打開了信封,從里頭抽出兩張紙來。才打開來掃了兩眼,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你——你這東西那里來的?」他直直地看著爾祥,眼角的肌肉卻不受控制地不住跳動。爾祥攤了攤手,臉上的神情在這一剎那間已經嚴肅了下來︰「天下沒有永久的秘密。」他簡單地說︰「何況當事人並不是什麼無名之輩。你要是不相信這上面所說的,我還可以找幾個證人來給你。包括那間小診所的醫生和護士在內。」他的嘴角微微地往上揚起,又露出了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來︰「難道你從來不曾懷疑過,她小姐流產的時間未免太巧合了些?而依她平日里那種依賴的程度來看,她處理這件事的態度又未免太獨立了?」

「什麼?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鄭愛珠尖聲道,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對她極端不利的事情正在進行了。誰知她不問還好,這一開口,學耕立時唬一下轉過身來面對著她,啪一下將他手上的紙張摔到她身上去︰「這上頭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吼,眼楮里憤怒得要冒出火來︰「你那時並不是流產,而是去墮胎?墮了胎還不算,你還順便做了結扎手術,是不是?」

鄭愛珠張大了口,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她還沒來及作任何的答復,學耕另一聲怒喝已經直直地逼到了她的臉上︰「是不是?」

「我——我——」她的眼珠子轉了兩轉,嘴唇開始哆嗦起來,淚花涌進了她美麗的眼楮︰「學耕,你怎麼可以這樣懷疑我?你寧願相信不相干的外人也不相信我?你不要被他們騙了!他們根本足串通好了來唬你的!你還真相信他們拿來的什麼證據啊?這東西根本不可能是真的!這上頭的名字根本就不是我的——」

最後這一句話出口,她整個人突然呆掉了。爾祥放聲大笑起來。「露出馬腳了吧,鄭小姐?」他笑嘻嘻地說,眼神卻一刻也不曾離開過鄭愛珠的臉︰「這上面的名字不是你的?你怎麼知道?你連看都還沒看呢?」他懶洋洋地接了下去︰「那上面的名字當然不是你的,這點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因為你本來就是用假名去墮胎的。不幸的是鄭愛珠這個人太有名了,使得你做過的事都留下了十分容易追尋的線索。」他彎下腰去,在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個紅袋子來︰「還需不需要我告訴範先生說,你和那個大木材商決裂的真正理由?你——」

「住口,住口,住口!」鄭愛珠尖叫起來,急促地轉向了學耕︰「學耕,你不能相信他們!你一定不能相信他們!他們根本是串通好了來騙你的!他們——」

「這樣騙我,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學耕冷冷地道,注視著她的眼神里壓抑著憎恨,以及鄙視︰「真正說謊的人是你,不是麼?是你用謊言束縛我,責備我,使我一直生活在罪惡感的重壓之下,使我因此失去了我本來可以得到的幸福,不是麼?」他愈說愈怒,雙拳緊緊地握了起來︰「你這個冷血的、謀殺的凶手!你殺害了我的兩個孩子,自己結扎了自己,現在又要帶著這樣的謊言回到我的身邊,使得我此生再也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你——你這個賤人!」

「不,不,不!」鄭愛珠尖叫道,大滴大滴的眼淚不斷滑落,終于成為不可抑遏的啜泣。她猛然間抬起眼來,歇斯底里地大笑出聲。「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瘋了似地笑著說︰「打從他們一進來起,你就沒打算相信我,是不是?你迫不及待地吞進他們的謊言,這樣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擺月兌我,好回到你那心愛的李苑明身邊去,是不是?我早該知道——」她笑得喘不過氣︰「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好,好,我成全你,我死了干淨!我——」她瘋狂地沖向會客室的櫥櫃猛力打開了櫥門;在眾人都還沒弄清楚她要做什麼之前,她已經取出了一個酒瓶來「匡瑯」一聲打碎在地上,抄起一塊玻璃碎片就要往自己手上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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