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深處 第30頁

〔不是那樣的!〕她受傷地叫了出來。天哪,他說得她好象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不,她不能哭,現在不能!他有理由生氣,而她必須把誤會解釋開來!〔仲杰今天下午自己跟我承認了,這一切都是他搞的把戲,今晚的事只是另一個例子。我睡著了,而他一直等到你回來才跑到我房里來,好讓你看到我——和他在一起,〕她痙攣地吞了一口唾沫,大眼楮懇求地看著他。然而他的眼神冰冷依舊,而她的聲音愈說愈小;這樣膽怯的聲音听來實在不怎麼具有說服力,偏偏下面這句話又太難出口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我以為他是……你。〕

憤怒的紅潮涌上了他的臉。他狂怒地將她摔在床上,雙手將她牢牢釘著︰〔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鬼話嗎?〕他咆哮︰〔你和仲杰曾經是愛侶,是未婚夫妻,而你居然分不出我和他來?你省省吧你!〕

〔我那時剛睡醒呀,你們的聲音又那麼像!〕

〔少惡心了!〕

老天哪,這個人頑固得跟驢子一樣,怎麼說都說不通!在他那鄙視的眸光之下,雪嵐的脾氣也來了。〔我沒有做錯什麼,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她喊︰〔我說的話你從來沒相信過?為什麼,魏伯淵?只因為你的母親離開了你,你就不相信所有的女人,就恨所有的女人,是不是?〕

〔別把我媽給扯進來!〕

〔我說對了,是不是?〕她喊,眼楮里冒著騰騰的怒氣︰〔放開我!我不背這種黑鍋!〕

她開始死命和他掙扎,試著使自己重獲自由。但她所有的努力都不過是蜻蜓撼柱,只徒然將自己的衣衫掙得一片零亂。她的扣子掙開了雨個,領口滑下了半個肩膀︰她似雪的肌膚露了出來,在他眼前呈現出了婉然僨起的胸線。她在掙扎中驚駭地看出了他眼神的改變。血色自他臉上全然退走。她本能地往後縮,絕望希望自己能就此消失到地表之下。〔伯淵,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低語,降子來將她釘在床上,他的嘴唇吻過她縴細的頸子︰〔你自己到我房里來的!〕

〔不是為了這個!〕她掙扎道,感覺到一種異常的麻軟因他的踫觸而泛濫開來。天,不能這樣,不能在他恨著她、誤會著她的時候!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他喘息,灼熱的呼吸熨燙著她的肌膚。

〔我只是想向你解釋,〕她的話還沒來得說完,他的唇已經覆蓋了下來,吞沒了她所有的言語。情潮從她的體內泛濫開來,威脅著要將她淹沒。雪嵐試著掙扎,但他的探索無處不在,他的無處不在……她的抵抗就像是艷陽下的雪花一樣地融化了。有生以來,雪嵐不曾經歷過這樣激烈的,這樣強烈的渴求,也正因為這個緣故,她對這個陌生的欲情全然沒有抵抗的力量。伯淵在激情中不再將她困在床上,然而雪嵐已然無法用她得回的自由去反抗他。相反地,她開始踫觸他的身體,回應他的親吻……或只因為她愛他愛得如此深切,以致于全然沒有力量去拒艷他的呼喚?他愛怎麼辦都隨他吧!他要我就拿去吧,她昏昏沉沉地想︰只要他取得了我,自然便會知道,仲杰從來沒有踫過我︰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踫過我……她急切地回應著他,迫切想到給予,迫切地想要索取……然而她還不能。在他的誤會底下不能。她不願意他以為她把自己給了他的原因是出于,出于引誘,或出于強迫。在激情中雪嵐竭盡全力地逼使自己開口,輕柔的聲音透過她干燥的喉唬听起來有一種異樣的沙啞︰『我愛你,伯淵。』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慢慢地用手肘支著自己抬起身來。有那麼一霎那間,他的眼神因為痛苦而變暗了。而後憤怒的火焰又重在他眼中點起。〔一小時以前,你也和仲杰說過這樣的話嗎?〕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樣。

尖銳的痛苦貫穿了她的心髒。有那麼一秒鐘,雪嵐只能茫然的盯著他看,完全失去了反應的力量。在那一剎那間,他的眼楮里閃過了困惑的神色︰〔雪嵐?〕他不確定地喊,握住了她的雙臂。

她全身僵直地坐了起來,拉攏了自己衣襟。她的指節緊得發白。她賭了,而且輸了,她把自己最珍視的東西交付給他,卻被他當面摔了回來。這樣的痛苦奪去了她所有再戰的力量,而她知道自己若再不走就要哭了。是誰說過愛情和尊嚴是不能並存的東西?如果得不到愛情,那麼一個人至少應該為自己留下一點尊嚴……她抬起頭來看著伯淵,用一種意冷心灰的平靜說道︰〔放開我,伯淵,我要回房去了。〕

他眼里的困惑消失了,眼神又變得既冷且硬。〔隨便。〕他淡淡地說︰〔你早就該這樣做了。〕

沒有再看他一眼,雪嵐昂起了下巴,直直地走了出去。淚花已經在她眼中亂轉,但她死也不會讓他知道。眼淚應該留給自己的枕頭,痛苦應該留給無聲的夜色……她游魂一樣地飄回房里,崩跌在自己的床上。

這一夜來得好長。她的夢來得好黑。雪嵐睡睡醒醒,在床上輾轉反側,然後怎麼也沒法子讓自己睡得更安穩一些。最後她終于放棄了,在床上坐了起來。牆上的鐘指著凌晨六點。但是天還好黑,開始一陣一陣地飄著雨。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昨天的氣象預報︰強烈台風艾瑪正逐漸接近本省,北部地區將有豪雨,預計明晚八時自花蓮海面登陸……她悲慘地嘆了口氣,自覺這天氣正適合她的心情。

她爬起身來,走到浴室里去略事梳洗。樁鏡里映出她慘白無色的容顏,以及哭得發腫的眼楮。她整個人都覺得筋疲力竭,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了。她上一回經歷到這樣愁慘的心情是在什麼時候?當她還是個瞎子的時候。那時的她沒有一點生命力,沒有一點為自己奮斗的憋望,只曉得日復一日地坐在房里自傷自憐……至少,伯淵是這樣批評她的。

雪嵐陡然間挺直了背脊。是伯淵教會了她自立、教會了她的奮斗,教會了她︰如何去爭取生命中有價值的東西。而今她面對的是自己一生的情愛,是自己靈魂的歸依,難道她——竟然連試都不試就打算放棄了嗎?她怎麼對得起伯淵?又怎麼對得起自己?

雪嵐深深地吸了口氣,很快地將自己整理干淨,換上了牛仔褲和棉衫,向伯淵的房間走去。她昨晚去向他解釋事情的時間,只怕是最不對的時間了︰但今天是另外一天,全新的一天。經過了一整夜的時間,他該冷靜下來了吧?也許他今天會比較理性一些,能夠听進她的解釋,能和她把誤會化解開來……

雖然心髒狂跳,喉嚨發干,雪嵐卻沒有退縮。她敲了敲門,然後等待︰但門後全然無有回應。她再敲了一次門,但仍然沒有反應。他在睡啊?雪崴對自己搖了搖頭,輕輕地將門推開。

但這房間已經整個兒空了。書不見了,報告不見了,地圖不見了,打字機不見了……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半掩的衣櫥里空空蕩蕩。當然,更加的沒有伯淵的蹤影。

他走了!不回來了!雪嵐狂亂地想,發瘋似地開了浴室的門。伯淵當然不可能在里面,但毛巾還是濕的,顯然他今早還用過浴室。這麼說來,他不是昨夜走的了?她轉過身子,風一般地卷下樓去,直直地沖到廚房里去找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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