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深處 第28頁

仲杰的眼楮里充滿了受傷的神色︰〔雪嵐,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好嗎?我連你要的那種戒指都買回來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只珠寶盒子,急切地打開來︰〔你看,白金瓖的方鑽,正適合你的氣質!你還喜歡嗎?〕

雪嵐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伯淵正用著一封銳利的眸子看著他們。她幾乎可以看出他是怎麼想的,因為仲杰的表演實在是無懈可擊。這個念頭使她害怕,然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重復她已經說過了好幾遍的話︰〔我沒跟你要那個戒指︰我沒答願嫁給你,我們的婚的早在一年以前就解除了!而且——〕

〔算了吧,雪嵐,〕仲杰插了進來︰〔如果你沒答應我的求婚,我干嘛對我的老板撒這種謊?〕

雪嵐心口一窒,一時間想不出話來反駁他。仲杰這句話太有說服力了︰因為誰都知道他一向是野心勃勃的。而商場上的人際關系極為重要,誰也不會相信︰他會在自己上司面前搞自己這種飛機。她的遲疑立即給了仲杰可乘之機。上前一步,執了她的雙手︰〔好了,雪嵐,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是因為我這幾天來冷落了你。我會好好向你道歉的,但你不會想在我老哥面前和我吵架吧?咱們到圖書室去談,好不好?在那里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他對著她深情地微笑︰〔我不想有任何誤會橫在你我之間。〕

雪嵐咬緊了牙關。仲杰的手緊緊扣在她的手上,而她可以清楚看出︰他表面的微笑底下,是一對精明且審視的眼楮。她該怎麼辦呢?雪嵐遲疑了一下,而後听到伯淵冷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做好你的決定,雪嵐。你可以留下來和我一起工作,也可以和仲杰去談情說愛。但是記住︰你只能有一個選擇。〕

她回過頭去看他。他的眼神深不可測,他的嘴唇抿得像條直線。她實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你要我怎麼辦呢?〕她低語,求助地看著他。

〔我不能替你決定,雪嵐。〕他冷淡地說。

雪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後握緊了拳頭。這個三角關系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很快地作了決定︰必需先和仲杰攤牌,來個一了百了,然後才能向伯淵解釋清楚這一切。但是在目前這個狀況之下,她只能再一次的向伯淵說︰〔相信我,伯淵,我真的沒有和仲杰訂婚!〕

伯淵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雪嵐挫敗地垂下了肩膀。天,他為什麼一點反應、一點暗示都不給她呢?也許是她根本是太自作多情了?也許她對他而言,其實一點意義也沒有?但是眼前的情況已經不容許再拖了。她昂起了下巴,簡單地說︰〔走吧,我們必須好好談一談。〕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圖書室里果然空無人跡。雪嵐一關上門就回過頭來瞪著仲杰。她的眼楮里冒著怒火︰〔魏仲杰,你給我說個明白!你究竟在玩什麼花樣?你明明知道根本沒答應嫁給你!〕

仲捷慢條斯理的取出煙來點上。〔是沒有。〕他說。

他的回答使得她怒不可遏。〔那你撒這種謊是什麼意思?〕

他淡淡地橫了她一眼。〔很簡單,〕他無謂地道︰〔如果我得不到你,那麼他也別想得到你!〕

〔你瘋了,〕雪嵐倒抽了一口冷氣。伯淵對她的感覺是另一回事,可是仲杰只為了一點子虛烏有的懷疑便做出這種事來使她震驚已極︰〔你為什麼恨他恨到這個地步?〕

仲杰抬起眼來瞪視著她。自他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取下了面具。他的眼楮里不再有深情,不再有溫柔,只剩下無盡的冷酷,以及憎恨。〔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老哥在我父親心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當然我知道父親很疼我,但我從來不曾,你听清楚︰從來不曾,像魏伯淵那樣地觸動過他。他對我的感情只是表面的,好像我只是一只小狽或是寵物;但魏伯淵卻在他心里生了根!無論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我永遠沒有辦法像他那樣的觸動我父親!這是我此生唯一的、也是最慘痛的失敗!我恨他!我當然恨他,我告訴你,我從來不曾恨一個人像恨他那樣!〕

雪嵐震驚得全身都僵直了。她不可置信地搖頭,再搖頭。〔你真的瘋了,〕她低語︰〔伯淵有一個那麼悲慘的童年,而你竟然還嫉妒他……〕

仲杰微笑了一笑,方才激動的情緒在這一剎那間又已讓他收拾得妥妥貼貼︰〔很可惜,雪嵐,你這樣美麗,這樣天真,我們在一起會是很好的一對。可惜你不會嫁給我。不遇,〕他的嘴角愉悅地彎起︰〔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你也不會嫁給我老哥。〕

〔是麼?〕雪嵐氣過了頭,反而整個人平靜了下來︰〔如果伯淵真的打算娶我,你有什麼能力去阻止?〕她有些好笑地說。

仲杰深沉地笑了一笑,聳了聳肩。〔我該走了。媽媽說今晚家里又有客人,我最好去把衣服換下。〕

雪嵐翻了翻眼楮。天哪,又有應酬,他們難道不累嗎?看到仲杰向門口走去,一縷不祥的惡兆突然掠過她的心頭。雪嵐趕上兩步,警告道︰〔不許再提訂婚這件事!〕

仲杰回過頭來笑了一笑。〔好,不提。〕他說著出門自去了。這個回答雖然來得過份容易,卻好歹讓雪嵐安心了一些。她沒有心思再去考慮仲杰,急忙上樓而去,來到伯淵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沒有人應門。她再試了一次,仍然如此。雪嵐咬了咬下唇,伸手去轉門把,一轉就開了。門沒有鎖……可是房里也並沒有人。伯淵不知上哪兒去了。雪嵐失望地嘆了口氣。她多麼想早些告訴他仲杰的用心,多麼想早些把這些誤會解釋明白呵!她看著桌上一落一落的白紙,考慮著要給他留張紙條;可是這想法很快又被她自己給推翻了。一張紙條說得了多少話?更何況,馬上就要吃晚飯了,她可以在餐桌上看到伯淵,原也用不著如此費事。雪嵐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里,想到待會見到伯淵,她在衣櫥前徘徊猶疑,不曉得要挑那件衣服好︰就在這時有人敲了敲她的門。是伯淵來找她了麼?雪嵐驚跳了一下。老王的話聲立刻打破了她的幻想︰〔紀小姐?您的電話,令堂打來的。〕

〔噢,謝謝你。〕雪嵐急忙下樓去接電話。這些日子以來,她們母子的感情有了許多的發展和轉變,使得雪嵐非常歡喜。〔媽?〕她滿懷高興地和母親招呼。

紀太太問了問她最近的健康情形,又談了些瑣瑣碎碎的事,然後電話那一頭一陣靜默。

〔雪嵐,〕紀太太艱難地開了口,卻是欲言又止。〔媽?〕雪嵐困惑地道︰〔怎麼了?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

〔呃,我——〕她嚅麋,然後很快地接了下去;舊有的那種強硬和清脆又回到了她的聲音里來;但是雪嵐已經知道,這只是她自衛的一種手段︰〔昨天晚上你金伯伯向我求婚,我已經答應了。〕

〔真的?媽,恭喜你。〕雪嵐叫了出來。金伯伯是一名退役的空軍軍官,有著軍人的正直和嚴厲,卻也有著相當的耐性和體貼。他在她們家出入、和媽媽偶而打打麻將已經很多年了,彼此很知道彼此的性子,應當是很合適的一對。〔金伯伯人很好,你們在一起會很幸福的,可是媽,你昨晚就應該和我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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