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曉藍驚喘︰「那不只剩三天而已?怎麼會這麼急?又為什麼把你調到高雄去呢?」
何宗仁笑了。「所以啦,這其中大有文章。我事先一點風聲也沒听到,而我自己可也沒申請過要到高雄去。你倒是說說,誰有那麼大的神通說要調人就可以調人呢?」
「你——你是說——喬威?」
「還會有誰?」
「可是——可是為什麼呢?」曉藍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沒道理嘛!你一定是弄錯了,喬威他不會——」
「沒道理?」何宗仁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我覺得有道理得很呢!有我在,對他可挺不便的,不是嗎?只不過——」他深思地模著自己下巴︰「他那一條神經接錯了線,居然會認為我的存在對他構成了威脅?我們只不過偶然約個會,連情侶都算不上。」
曉藍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沬。何宗仁的推測誠然是唯一的可能,而喬威的佔有欲她已經見識過了。「宗仁,我恐怕——恐怕那是我惹出來的禍。」她怯生生地說︰「那一回,嗯,就是我上一回見過你以後,喬威和我大吵了一架,猛問我對你是不是當真的。我那時氣昏了,就……」
「就承認了?」
「嗯。」
何宗仁搖著頭笑了。「原來如此!我說嘛,老板大人怎麼會——高雄?嘿,如果可能,我看他會把我給送到澎湖去!妙極了,曉藍,我收回剛才所說的話。我們可憐的老板亳無疑問,已經被你迷得昏頭轉向了。」
「他?」曉藍不信地搖了搖頭︰「不會的。我只是不能明白,他是怎麼會知道你這個人的?他只知道你的名字。」
「那還不夠麼?」何宗仁好笑地道︰「你以為征信社是用來作什麼的?對喬威而言,要想打听出一個人的底細,根本是只消幾通電話就可以解決的事。」
看見曉藍擰著眉頭坐在那兒,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嘿,別這樣。你知道我對這碼子事並不生氣。我到高雄去是獨當一面,對我而言其實是一種升遷,對我的將來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果光憑著我自己的能耐去爬,還不知道要到那一年才能得著這個機會哩!只是這個變動來得太快,使得我一時間不能適應罷了。」
「我一點都不知道!」
何宗仁笑了出來。「你會知道才有鬼!喬威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可能告訴你說︰他用這種辦法把情敵給一腳踢開?我想他或者以為我走以前不會再見到你了。我本來也真不想找你出來的,因為要做的事太多。但是……」他的臉色變得嚴肅了︰「但是我關心你,曉藍,而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你知道,我一直擔心你和他之間的交往。當然那是你自己的選擇,但是看著你這樣走進陷阱里仍然教我不安。不,讓我說完。」他阻止了曉藍的打岔,一口氣接了下去︰「可是現在,我開始相信你對喬威而言是與眾不同的了。可是就因為如此,你自己更要小心謹慎才是。明白我的意思嗎,曉藍?」
她感激地對著他微笑。「我明白的。」
何宗仁握緊了她的手。「好好保重,曉藍。」他溫和地說︰「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不會太多了。」
曉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十點多了。想到和何宗仁這樣的老朋友分別在即,她免不了有著許多的不舍。但也因為他們之間的局勢已然變得如此明朗,她乃能真心喜愛他的陪伴。而他今晚告訴她的消息,使得她對未來的期待又多了一分。或者,那幸福並沒有原先所以為的那麼遙遠?或許,她和他之間真有可能?或許或許!呵,他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呀!
她一路想著喬威一路回家。進門的時候,她的眼中有夢,她的嘴角含笑。賀明倫的眼楮發亮了。
「你和宗仁玩得很開心嗎?」他滿懷期待地問︰「你們都聊了些什麼呀?」
「爸——」她遲疑了,不知道要如何透露這個訊息︰「你不要亂想嘛!宗仁只是一個好朋友而已,待我就像個大哥哥一樣。而且——而且他今天是來向我送別的。他——」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他被調到高雄去了,下星期一就要到任。」
賀明倫震驚地坐直了身子。「被調到高雄去了?為什麼?怎麼會的?這太突然了!」
「我知道。宗仁說他是今天才接到的命令。他自己事先也一點都不曉得會有這回事。他說——」曉藍咬緊了自己下唇︰「他說……」她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但賀明倫眯起了眼楮。
「是喬威搞的鬼,對不對?」他不悅地道︰「這種突如其來的人事異動,只有他大老板才有辦法?這家伙究竟在做什麼?濫用職權,好表示他的權威啊?」
「爸,你不要這樣想嘛!」曉藍忍不住要為喬威辯護︰「宗仁說這個變動對他只有好處,可以讓他多吸取經驗什麼的。只是調派來得太突然,使他有些不能適應而已。喬威沒有虧待他呀!」
賀明倫哼了一聲。「沒有虧待他!宗仁這一被調到高雄去,你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喬威——」他深思地眯起了眼楮︰「難道他是為了——」他抬起詢問的眼楮看向自己女兒。發覺曉藍心虛地漲紅了臉,賀明倫的雙臂在胸前交叉起來了。
「這很不像喬威。太不像了。」他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他一向是公私分明的,怎麼會——」他狐疑地看向女兒俏麗的臉︰「難道說他對你——」他說著又不怎麼相信地搖了搖頭︰「這太教人難以相信了!曉藍,你說他真的對你很好?」
「欸。」
賀明倫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吐了一口長氣。「或者他現在真的對你很好……而且,就目前的跡象來看,他好像還對你挺認真的。可是他的熱度能維持得了多久呢?」他憂傷地的搖了搖頭︰「我還是覺得何宗仁教人放心多了。寶寶,如果你現在是和宗仁在一起,我是一點煩惱也不會有的。」
「對不起,爸爸。」她只能這麼說。
賀明倫疲倦地揉了揉臉頰。「說這些有什麼用?女兒的年紀大了,要和誰去戀愛,我這個作老爸的也管不了呀。好了好了,去睡吧,都十一點了。」
曉藍無言地點了點頭,轉身朝自己房里走去。才走了沒兩步,便听見父親在後頭叫她。「對了,曉藍,我忘了告訴你,喬威今晚來過電話。」
曉藍霍然回過頭來。「他來過電話?找我嗎?」
「當然是找你,難不成他還會找我?」賀明倫沒好氣地道。
一抹不祥的預感爬上了曉藍、心頭。「爸。」她小心翼翼地問︰「你——跟他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啊。就說你和宗仁出去了。」
血液從曉藍的臉上全部流走。她的臉色變得像紙一樣白了。她已經知道喬威的佔有欲有多麼強烈,而他要求她不要再去見何宗仁的話猶在身邊……
「他——他听了以後有什麼反應嗎?」她無力地問,幾乎害怕起那個答案來;可是若要她不問,那除非是天塌下來了!
「什麼反應也沒有。」賀明倫聳了聳肩︰「他沉默了好半天沒有說話,然後就把電話給掛了。也沒說他打電話來是為了什麼。」
曉藍緊緊地閉上了眼楮。在這一剎那間,她的心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憑借,只是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她無法想像喬威會氣成什麼樣子,也無法想像他會把她給想像成什麼樣子。她仿佛看見自己這兩日以來才漸漸成形的夢想正在崩塌,而幸福的泉源正在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