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夫君(下) 第8頁

「我有什麼好難過、傷心、介意的?」田習霏眨著黑亮的眼楮說道︰「我爹一個大男人辛苦把我拉拔長大,難道我要因為他不是我親生爹就恨他?我要恨他什麼?恨他沒把我丟在河邊讓我自生自滅?」

蕭得驕凝視著她,眸色像湖水一般。「你能不鑽牛角尖我就放心了,看看有什麼線索,我幫你找找親生父母吧!」

田習霏沒啥意願的說道︰「不用找了,我覺得現在很好,我和我爹、阿布、小蘭住在一塊兒很開心,我不想打破現在的生活。」

蕭得驕神色復雜,若是他母後知道她連小小食肆家的女兒都不是,是個身世不明的人,恐怕要更加反對了。

田習霏卻沒察覺,逕自笑著說道︰「而且啊,阿荔很快會嫁到大周京城來,到時就更熱鬧了,我也能幫我爹和阿荔多培養培養父女之情……」

「你說薛荔要嫁來?」蕭得驕心中警覺頓起。

田習霏言笑晏晏地道︰「是呀,阿荔說她的未婚夫是那啥六王爺業親王的,是皇上的弟弟,將來你要平步青雲,她會讓她夫君幫你一把……」

蕭得驕臉都綠了。「你叫她打消念頭吧!業王不會娶她!」

田習霏很是莫名其妙。「你胡說什麼啊?我怎麼可以跟阿荔說這種話,難道你識得業王?他跟你說的?」

蕭得驕索性道︰「不錯!就是業王跟我說的,他已心有所屬,絕不會勤搖,你讓薛荔死心,快點回去大錦。」

田習霏哼哼道︰「我爹說業王孤傲冷情,果然是真的,我看他不只孤傲冷情,還沒血沒淚、沒心沒肺,還沒有同情心、同理心,都跟阿荔有婚約了,怎麼可以移情別戀去喜歡別人?而且阿荔那時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十分可憐,他還不收留阿荔,見死不救,很不可取!」

沒同情心?沒同理心?蕭得驕越听眉頭皺得越緊,業王在她眼中彷佛成了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他臉色染了一層寒霜。「當事人不同意能叫婚約嗎?業王壓根沒有同意過親事,是旁人在一頭熱,你怪罪業王有失公允,再說,薛荔沒有說過她身無分文,業王又如何得知?」

田習霏奇怪的看著他。「你跟業王好像不只認識,還很熟?」

蕭得驕哼了一聲,語氣硬邦邦的說道︰「是有些交情。」

田習霏眼楮轉了轉。「那你可以跟我說說業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當真長得很好看嗎?比你好看嗎?阿荔一直說業王是大周朝第一美男子,我可不認同,我對她說你才是大周朝第一美男子。」

蕭得驕發現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了,他要如何評論自己?而且是自己與自己比較……

他清了清喉嚨,勉強說道︰「業王確實姿容不凡,論外貌與我不相上下,難分軒。」

「是嗎?」田習霏歪著頭看他。「那他的為人呢?為人如何?你說些他的缺點給我听,我才好去告訴阿荔,讓她死了心。」

蕭得驕臉色一僵。「他……沒有缺點。」

他怎麼能在心上人面前說自己的缺點,太為難他了。

「怎麼可能沒有缺點!」田習霏不信。「業王有腳臭吧?成日穿鞋,月兌了鞋肯定有腳臭的。」

蕭得驕漲紅了臉。「並沒有!」

田習霏自顧自的說道︰「那他一定有狐臭,整天穿衣,月兌了一定有狐臭……」

蕭得驕忍無可忍,「你這什麼理論?誰不穿衣?誰不穿鞋?為何就業王一人月兌了衣鞋有體臭?你這分明在詆毀業王。」

田習霏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她揚唇笑道︰「誰叫你說業王沒有缺點,我才幫忙想些缺點嘛,不然我要如何讓阿荔死心?還是我跟她說,業王不舉?」

蕭得驕的眼楮已經瞪了起來,听見這話,他原要噴飯的,可他身上卻莫名的躁熱起來,腦中想的是他何時能向她證明自己沒有不舉?何時能一圓他的綺念,與她圓房做夫妻?

蕭得驕放棄了維護自己的形象,反而說道︰「好吧!你就這麼跟薛荔說吧,相信如此一來她也能死心了。」

他在薛荔面前做個不舉之人又何妨?只要她能離開京城,不要妨礙他與他的小兔子就好。

蕭得驕勾了勾嘴角,轉了個話題問道︰「阿布說你要種菜?」

田習霏笑道︰「阿布真把你當恩公了,什麼都跟你通風報信呀。我是要種些農作物沒錯,我從西市得到的寶貝,打算賃塊地來種,不過也只是構想罷了,畢竟要租塊地可不容易。」

蕭得驕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剛好有塊無用的地可以給你用,土壤肥沃,離此地不遠,我帶你去看看,還有幾戶相熟的農家能給你幫忙。」

他有大片封地,但在城外,京城名下的都是鋪面,為了她,他讓王府總管去買一塊距離吉祥坊不遠的地,讓她方便來回,也安排了府里的下人去附近住下假扮農戶。

「真的?」田習霏喜出望外,但又有些顧慮。「可是,你把地給我用,你家里不會說什麼嗎?」

她理所當然認為土地是他家中的祖產,他年紀這麼輕,怎麼可能買得起土地,要知道京城可是寸土寸金,貴得很。

蕭得驕淡淡地道︰「放心吧,不會有人置喙。」

月明星稀,蕭得驕帶她抄近路,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田地,田習霏在現代也是沒種過田的,不知田地的好壞,但這里距離吉祥坊不遠,到時來回也方便。

「你想何時開始用這塊地都可以,到時讓阿布跟我說,我讓農戶來幫你,也省事許多。」

田習霏眉眼浮起了笑意。「等我種出紅果花和玉薯,到時一定做很多好吃的讓你給家里人送去,感謝他們讓我用這塊地。」

蕭得驕伸手執起她的手,語調十分溫柔的說道︰「我相信你做的吃食沒人會不喜歡。」

田習霏唇邊掛著笑容。「當然啦,我對我自己的手藝有信心。」

蕭得驕不想太快送她回去,便繞了另一條遠路走,兩人挽著手在月色下漫步,安步當車,經過一片竹林,月光星光隱隱灑落,田習霏正覺得浪漫時,不經意瞥見了前方不遠處有一雙腿,一雙赤果的腿,她嚇得心跳怦怦加快,立刻拉住了蕭得驕,下意識的躲到了他身後。

「前面有人……有人躺著……」

蕭得驕提高了警覺,他凝目望去,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四周,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

他低聲道︰「你留在這里,我過去看看。」

「不要!」田習霏也很小聲,但她拼命搖頭。「我不要留在這里,我跟你一起去!」

蕭得驕想到了他們在山里相遇的那一次,她也這般膽小,不肯自己留在原地,不禁為之失笑。

他模了模她的頭。「好吧,那麼一起過去。」

「好!」田習霏忙不迭點頭,不用他吩咐便貼他貼得緊緊的,只差沒把自己掛在他身上。

蕭得驕自然感受到她整個人緊繃得要命,他安慰道︰「不是死人就是活人,絕不會是鬼魂,所以你不必這麼緊張。」

田習霏心里七上八下的,潤了潤嘴唇悄聲問道︰「如果……如果不是躺著,而是死了呢?」

蕭得驕平淡的說道︰「那就是屍體。」

田習霏︰「……」

兩人靠近了,田習霏捂著嘴才沒叫出來,那人的臉容都毀了,彷佛拿刀在臉上戳,慘不忍睹……

蕭得驕一凜,低喝道︰「閉起眼,不要看!」

這種場面他見慣了,除了找出凶手,他不會有別的情緒,但她不同,突然受到這種沖擊,肯定會作惡夢。

田習霏這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她連忙閉上眼楮,卻覺得很沒安全感,反而更怕,趕緊別過頭睜開眼來,感覺到自己心跳飛速。

她口干舌燥的問︰「現在……現在怎麼辦?」

蕭得驕知道不可能叫田習霏自己先回去,他也不能送她回去再來,到時屍體很有可能被移動或破壞或者二次加工。

沉吟了一會兒,他拿出懷里的信號煙哨,放了一記,見田習霏怕得瑟瑟發抖,便將她摟進懷里。「這沒什麼,只是屍體,屍體不會害人,所以不用害怕。」

他並沒有走近查看,也沒有去探脈搏,只不過是依照常理判斷,以被毀容的程度和身上無數的刀痕,人已經死了,死狀相當淒慘,這種程度的傷不可能還活著。

「待會兒大理寺的人來了之後,我會派人送你回去,你回去喝碗熱湯,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

田習霏點頭,只道︰「這里陰森森的,我覺得好冷。」

在不久之前,兩人挽著手就著月光星光漫步進林子的時候她還覺得詩情畫意,很是浪漫,現在一切都變了調,浪漫不起來了。

蕭得驕知道她這是怕,不是真的冷,遂擁著她,兩人默然無語,林中只有風聲掠過。

約莫過了一刻鐘,馬蹄聲漸近,很快的有十幾個人策馬而至,其中一人是白淺婼,她翻身下馬,眼眸銳利的看著田習霏,心中甚為詫異。

終于,她忍不住問道︰「田姑娘怎麼也在這里?」

田習霏處在驚嚇狀態,她沒回答,蕭得驕也沒回答,他只對一名差役低語幾句,命他送田習霏回去。

田習霏自知不能留下來會干擾辦案,便听話的跟著那差役先行離開。

第十七章  京城爆紅(1)

田習霏沒睡好,她作了一夜的惡夢,夢里淨是那張被搗得面目全非的臉,在她眼前放大,不斷的放大,無極限的放大,她被嚇醒好幾次,幾次都汗濕了衣衫,又很掛念蕭得驕,他肯定徹夜未眠,不知道案件查得怎麼樣了?有眉目沒有?

翌日,田習霏帶著兩只黑眼圈開店做生意,還覺得額頭燙,但她不能說,若說了她昨晚深夜和蕭得驕跑出去撞見了命案,肯定被她爹罵死。

偏偏,這一日早點生意好到不像話,彷佛整個京城的人都來排隊買肉蛋吐司了,她強忍著不適煎肉煎蛋,四個人忙得腳不沾地,看見時安琛來了,她連忙把煎台交給阿布,撥空招呼對方。

「時東家怎麼來了?交貨的時間應該還沒到吧?酒我已經全釀下去了,至少要等一個月。」

「我知道,我是嘴饒來買肉蛋吐司的,並沒有催促田姑娘的意思……」時安琛關心的看著她眼下黑影。「倒是田姑娘面色看起來不太好,是沒睡好嗎?還是身子哪里不適?」

盡管面有倦容也難掩她的容色,這便是天生麗質了,這樣手藝絕佳的美人卻窩在間小食肆里,實在可惜了。

「多謝時東家關心,夜里蚊子打不著,被咬得睡不好。」田習霏胡亂瞎掰,匆匆說道︰「時當家稍候,我馬上給你做肉蛋吐司!」

她正要回去煎台下吐司,不經意听到幾個在排隊的嬸子在交頭接耳的議論。

「你們听說了嗎?如意布莊的趙掌櫃昨夜遇害了,那個牡丹連環殺人魔又殺人了,手段好凶殘啊,听說把人捅得腸子都流出來了。」

「何止啊!我家那口子說,手呀腳呀都斷成好幾截了,嘖嘖嘖,那個殺人魔越發變態了,以前奸殺,這會兒還分屍了。」

田習霏的心咚的一跳,身子大大一震,幾乎不敢相信听到的,她急促問道︰「大娘,你們說什麼?趙掌櫃遇害了?」

「是啊,就在城南的竹林里,據說是蕭少卿第一個發現的,看到時已經被開膛剖月復……」

田習霏腦子里轟然一響。

那個漂亮爽利的趙掌櫃?那個贊美她圖案的趙掌櫃?趙掌櫃給的銀票還在自己櫃子里,她人卻死了?

她真的不敢相信,死者的居然是趙掌櫃,她那張漂亮的臉,與她談笑風生的樣子,欣賞自己圖案的樣子……

想到這里,田習霏的心緊緊縮了起來,胸口悶得無法呼吸。

「趙掌櫃的丈夫去認屍的時候那個痛哭流涕啊,聞者鼻酸,雖然兩個人成親多年沒有孩子,可感情好得很,不料會發生這種事……」

「真有此事?」時安琛面色難看,手握得死緊。

「是呀!那牡丹連環殺人魔哪里還有人性,就是喪心病狂了嘛……」

田習霏再也听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她腦中一片空白,呆站在原地,動也不能動了。

好不容易,她的意識回來了,可想到趙掌櫃的遭遇,她的心仍緊揪著,好在她知道趙掌櫃並沒有被分屍,也沒有被開膛剖月復,肚破腸流,謠言多半是夸大其詞。她努力回想昨夜看到的,總覺得哪里不對,她好像並沒有看到牡丹花。

蕭得驕曾說,白仵作分析過,牡丹連環殺人魔對美感有莫名的執著,也對作案的一致性要求很高,凶手的特質不會改變。

那麼,若殺害趙掌櫃的是牡丹殺人魔,為何這次不放牡丹了?驀然間,她腦子里閃過一個畫面……

她突然跑了出去,這舉動令在店里忙翻天的田玉景、阿布、小蘭都十分傻眼。

田玉景在後面喊著,「死丫頭!店里正忙著,你要去哪里?」

田習霏頭也不回,她一口氣跑到了大理寺。「我、我、我要見蕭少卿!他在不在?在不在?」

她滿臉漲紅、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守門差役嚇了一跳,忙道︰「好好,我馬上進去通傳,田姑娘先喘口氣。」

須臾,蕭得驕出來了,見她狼狽的模樣甚為詫異。

他還沒開口,田習霏便急忙道︰「死者不是趙掌櫃!不是趙掌櫃!我百分之百肯定不是趙掌櫃!」

田家食肆的姑娘破了竹林女屍案,這事成為近日京城茶余飯後的談資,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連帶著,田習霏所設計的耳環銷售一飛沖天,沒人因為趙掌櫃的不幸怕晦氣而滯銷,反而因為新穎可愛的設計而供不應求,對于其他銀莊找上門想買圖案,田習霏一律婉拒了。

不知怎麼地,她原來野心勃勃、雄心壯志想靠畫首飾圖案發財,如今卻興趣缺缺,可能是一開始想圖案就會想到趙掌櫃言笑晏晏與她討論圖稿的模樣,令她不勝唏噓,所以她索性不畫了。

如意銀莊目前由趙掌櫃的妹妹接手經營,已經按照合約將凱蒂貓耳環送來了,可田習霏一直將耳環放在抽屜里,失去了送給薛荔當禮物的興致。

紅顏薄命,趙掌櫃那麼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對于早逝,趙掌櫃又該有多遺憾啊,死在最愛的夫君和最信任的丫鬟手里,這會有多恨。

田習霏實在無法想像,雖然趙掌櫃並沒有死得像竹林女屍的死者那麼慘,可終究還是斷送了性命,若是她不曾留意過趙掌櫃的耳型,不曾目睹那無名女屍,或許趙掌櫃就這麼永遠的陳屍在自家的地窖里,永遠無人知曉,也永遠無法瞑目,永遠無法入土為安……

她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她不害怕,而且也不再作惡夢了,害怕的應該是那些做壞事的人,永生得不到安寧的應該是趙掌櫃的丈夫邵子庭和趙掌櫃的貼身丫鬟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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