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女撞上大將軍 第15頁

一遍遍搖著頭,任淚水滑下臉,可眼中的決然卻無絲毫改變,「從我識字的那一天起,爹爹你教我做人的教誨就已深入我心中,再也抹不去了。無論如何,我不會改變這樣的原則,就算這官場再無情、再骯髒,至少我必須是干干淨淨的一個人。」

「你這個逆女!’崔名亭猛然抬手,又重又狠的一記耳光打在崔詠荷的臉上。

崔詠荷搖搖晃晃後退兩步,伸手撫了撫火辣辣的面頰,表情卻是一片漠然,「謝謝爹的教訓。」不再看神色焦慮的母親與表情復雜的父親,她扭頭直往後園的荷心樓去了。

「三爺!」王吉保興奮得一路大叫著跑進廳來,見坐在前廳的不只有福康安,還有傅恆與傅夫人時,忙噤聲施禮。

難得傅恆當了二十七年權相,如今悶居家中,竟仍能從容笑問︰「什麼事?瞧你喜得像猴子似的。」

王言保的聲音里透出一股振奮︰「大人,有人要約三爺明日去看四喜班的戲。」

以往傅府每日不斷有人拜訪,傅恆夫婦、福康安每天收到的邀約最少也有十幾樁,常要為了如何在有限的時間里應酬什麼人,而煩惱頭疼。

可是,福康安回京已經這麼久了,這竟是第一次有人主動邀約他。

「哪位大人?」就連傅恆也微微動容。

王吉保滿臉帶笑,看了福康安一眼,「是崔學士府的小姐讓她的丫鬟韻柔帶的口信。」

埃康安一陣激動。自定親以來,這是崔詠荷第一次主動邀約他。

以前他春風得意時,她倔強得不受他的禮遇,不肯給他半點好臉色。而今他落魄淒涼,她卻如此倔強地守護他、陪伴他。

「是她!」傅恆輕輕地嘆息一聲,「這些年來,總听你們說這位崔小姐如何蠻橫無禮、如何不識好歹,誰知這一番大難來臨,人心自現,滿朝的七大夫,竟不如這麼一個小女子有俠氣。」

暗夫人轉頭看向原奉略顯寂寥的兒子,發覺他整個人忽然都有了光彩,也覺欣慰,「詠荷是個有心人,想是知道近日傅府門庭冷落,所以主動來約你。」

「夫人,這個媳婦你真的選對了。」傅恆的語氣里有著近日難得的愉悅。

「自然。」傅夫人欣然而笑,「我的眼光怎會錯?」

看看忽然之間密布的烏雲,任何人都知道,又一場大雨要傾盆而下了。

埃康安苦笑著搖搖頭。似乎老天也要和他作對,第一次正式與崔詠荷約會,就下這樣煞風景的大雨。

可是崔詠荷卻在笑。因為必須避開父母的耳目,所以她並沒有盛妝打扮,只穿一件素色的衣裙,卻清麗得像一朵不沾塵的青荷。

抬頭看看滿天烏雲,她一邊拔腿飛跑,一邊笑著回頭叫︰「快快快,趁著雨下起來之前,先跑到四喜班。」

埃康安看著天上的烏雲,心中默默揣測著雨勢可能極大,正想叫住崔詠荷,但她已經跑得老遠,一邊笑,還一邊叫︰「快來啊,看誰先到。」

她的笑聲清脆爽朗,肆無忌憚地宣揚著她的快樂,全不顧禮法規條。

這麼多年了,她的膽大妄為絲毫未變,自從壽宴時,那一杯得罪滿園高官的酒敬出時,她的笑容就一直這般燦爛而美麗。任風雨如何狂暴,她也只會帶著笑容,無悔無懼地迎上去。

自幼所學的所有貴公子應守的風範氣度、一條又一條高貴的禮儀,在如此清脆純淨的笑聲里,都忘得一干二淨。福康安心中只剩下全然的歡喜愉悅,情不自禁地高呼一聲,從後面像風一般追了上來。

縱雨暴風狂,這一生,也只願能這般與她共守相伴,笑看風雲。

「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身後是漫天大雨,身前是戲園老板陪笑卻堅決的阻攔,崔詠荷大覺掃興。

戲園老板哈著腰小心地說︰「公子、小姐,今日所有的座次都被一位貴人給訂了。二位何不去三慶班、和春班,或是春台班看看呢?」

崔詠荷指指外頭的大雨,「你讓我到哪去?」

老板干笑一聲,沒敢說話。

埃康安也在旁邊開口︰「老板,你就讓我們進去,我們坐在角落,絕不吵你們便是。」

戲園老板也算見多識廣了,見福康安一身尊貴之氣,半點也不敢得罪,「二位,求你們饒過小人吧!里頭是朝廷大官,若是擾了他看戲,小人的性命就不保了。」

「什麼事啊?吵吵鬧鬧的!」里頭一聲喝問,一個護衛打扮的人走了出來,一眼望見福康安,怔了一怔,忽然抬高了聲音叫道︰「大人,是福三爺。」

「福三爺,難得的貴客啊,快請進、快請進。」里頭是一迭聲熱情的呼喚。

埃康安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戲園里正在上演「三英戰呂布」,每一個人都精神抖擻,賣力演出。但偌大的戲園卻只有二十來人觀看,泰然坐著的,又只有兩個人。

方才呼喚福康安的聲音極為熱情,可是當福康安與崔詠荷走進來的時候,坐著的那兩人不但沒站起來,甚至連頭也沒有回。

崔詠荷在這短短的幾天里,已深刻感受到人情險惡與官場無情,立刻明白這又是一場羞辱。于是想也不想,當著眾人的面,一把拉住埃康安的手,「我們走吧!」

「相逢就是有緣,三爺何必急著走呢?」隨著哈哈的笑聲,坐著的一位起身回頭。

此人尚在中年,身形略胖,戴著簇新的大帽子,水晶頂戴熠熠閃爍上插著一根花翎,身穿八蟒五爪袍子,外套仙鶴補服。這一身打扮,稍懂官家規矩的,就知道必是深受信寵的一品大臣。

雖然此刻他臉上的笑容十分和善,卻莫名地讓崔詠荷有一種極度厭惡的感覺。

埃康安臉色也不太好,卻首先施禮,「拜見和中堂。」

崔詠荷微微吸了一口氣。此人竟是如今最受皇帝寵愛的和坤。論起官位品級,他與傅恆相當,官位要高于福康安。而可以讓此人相陪與他坐在一處看戲的,又是什麼大人物呢?

「來來來,福三爺,我來介紹,這一位是嘉親王府的管家烏爾泰,」和坤看似親熱地拉著福康安的手,強拖著他走近烏爾泰。

烏爾泰坐在原位,仍未起身,甚至不曾正眼看一下福康安,「奴才給福三爺請安了。」

崔詠荷眉峰一揚,不解與憤怒同時出現在她清亮的眼眸中。

依滿人的規矩俯里頭的下人都是旗下的奴才,縱然是權力再大的管家,也不月兌奴才的身分,又怎麼能讓當朝宰相相陪看戲?又怎麼能對瓖黃旗旗主如此無禮?

可是,福康安心中卻一片明了。

看起來下一任君王是嘉親王無疑了,否則以和坤如此得寵,也不必縴尊降貴地討好一個管家。

烏爾泰雖然只是正黃旗下的包衣奴,卻又是嘉親王的乳兄,就等于是最親近之人,將來的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不過,再怎麼樣,自己好歹也是當朝大將軍,「二等官的身分,何以他竟無禮到此地步。看起來嘉親王對自己的怨恨真的十分深,以至于不只朝臣急于壓倒傅家以求榮,就連這王府家奴也恨不得狠狠地羞辱他。

他自幼玉貴金尊,這一月來的挫折,是咬碎了鋼牙才忍下去的,但要他繼續忍受一個家奴的侮辱,即使是死,他也不甘受辱。

然而,在他身後的,不只是他自己的性命,還有傅氏全族的安危,因此再怎麼不願,他也不得不竭盡全力,按捺住心頭那燃燒的火焰。

「不打擾二位雅興,在下先告辭了。」沉住氣,他咬緊了牙關才能勉強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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