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每個人都有弱點,當然,正直剛毅的衛戎也不例外。
「謝謝將軍的體諒。」
「不能再留幾年嗎?現在隊里沒有像你一樣的高手可以擔任隊長的職位。」
「對不起,我想現在是我離開的時候了。」衛戎看著將軍刻意裝出苦喪的臉,不禁在心頭暗自竊笑,這一招是將軍最喜歡玩的把戲,他曾經上過幾次當,但現在已經學乖了。
「理由真的這麼單純嗎?」將軍的眉毛挑起。為了挽留這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決定讓良心放一天假,用點卑劣的手段。
「將軍的意思是……」衛戎敏感地警覺到將軍在轉換招數,機伶地反問。
「這張辭呈遞的時機有點曖昧,昨天早上我接到藍公爵的電話,他似乎對你有些抱怨。」
「我一點也不訝異。」衛戎泰然自若地說。
「根據我對你的了解,我當然不相信他的指控,可是……」將軍頓了一下,故意彰顯出事情的嚴重性。「唉!你也知道,上流社會的圈子里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特別是這類會令人嚼舌根的話題……我想,你也應該非常清楚才是。」
將軍的話說得淡然,可是衛戎的心卻猛地漏跳了一拍,他知道將軍指的是兩年前他保護對象自殺的事情。
那段期間,上流社會繪聲繪影的盛傳這件事,讓衛戎深深地體會到身處流言中心的痛苦。
衛戎損著嘴角,勉強地說︰「清者自清,更何況,以藍公爵平日的形象,可能沒多少人會相信他的話。」
「可是,如果你現在離職,謠言豈不是會傳得更凶嗎?在外人看起來,有點像是……畏罪潛逃,特別是一個有‘前科’的人。」將軍的眼底閃動著一抹狡猾的光芒。
「前科」這兩個字再度擊中衛戎的弱點,他不耐地想結束這場貓捉老鼠的游戲,直截了當地問︰「將軍,難道您有更好的建議嗎?」
將軍若有所思地輕扯胡須。「這樣好了,我指派一個新的任務給你,不需要很長的時間,最多半年吧!等任務結束後,你就可以風風光光地退休,豈不是很好?」
「什麼任務?」衛戎非常清楚自己正一步步地踏入將軍精心設計的陷阱里。
「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你小時候生長的地方——台灣吧!」
「隱約記得一些。」他八歲時,全家就移民到英國,再也沒回去過。
「今年,台灣的新省長——曾昭勇,即將在五月份宣誓就職……他身邊只有一個寶貝女兒。」
「需要保護的是省長,還是他的寶貝女兒?」
將軍干咳一聲,他知道自己必須使出渾身解數才有可能說服衛戎接下這項任務。
「是省長的女兒。她非常叛逆,自小到大惹出了不少麻煩,很多敵對黨派的政客常常拿她的事情來大作文章,媒體記者也喜歡追著她跑。」將軍將一疊厚重的資料丟到他的面前,「這種情況令新省長非常頭痛,他才剛上任,禁不起一點點丑聞,所以前一陣子,他來函尋求我們的協助,希望我們可以派員擔任她女兒的隨扈。這疊資料你拿回去看,她叫曾吟雨。」「台灣的人力不足嗎?」衛戎皺起眉頭,隨手翻閱著資料,一張俏皮的鬼臉馬上映入眼簾。
照片里的女孩有雙靈秀的大眼楮,濃黑的眉毛凸顯出她不同于一般女孩的性格。
「應該不是人力不足的問題,而是隨扈技巧還有待磨練。听說這個小女孩曾經多次擺月兌隨扈,獨自跑到外面玩耍。」
對于將軍的回答,衛戎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因為他見過太多的貴族與富家子弟了,而他們的共通點就是驕縱與自私,常常把他們身邊的隨扈耍得團團轉,為他們富有安逸的生活增添樂趣,看來,照片里這位頑皮的女孩也是同一類的人。
「我有拒絕的機會嗎?」他放下資料,神情肅然地面對將軍。
這項任務令他極端的不安,自從三年前發生那件事情之後,他曾發誓再也不保護五十歲以下的女人。
「大衛,不論是語言溝通,或者是在技術、資歷方面,你都知道你是這項任務的最佳人選。」他輕柔地喊著衛戎的英文名字。
「將軍,我情願上戰場,也不要再照顧一名小女孩。」衛戎臉色陰沉地說。
「大衛,我了解你的顧慮,而且也知道三年前的事情不是你的錯,但是,請你一定要接下這項任務,因為只有你才能夠勝任。而且,她再過一個月就滿二十歲,算是個年輕女人了,她應該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會像上次那個十三歲的女孩一樣夢幻。」
「她如果知道自己要什麼,還會如此驕縱嗎?」衛戎譏諷地說。
「不要拒絕我,大衛。」將軍輕聲地說︰「你是有史以來第一位進入英國皇家警衛隊的東方人,我想,這對你或者是對你的家族來說,都象征著重大的意義,你何苦讓藍公爵摧毀這一切呢?」
衛戎沉靜地站起身,對將軍行禮之後,才慢吞吞且清楚地說︰「將軍,恕我無禮,但我覺得您真的是個標準的混蛋。」
將軍愕然地張大眼楮,待回過神後,才微微怒斥著,「大衛,你太過分了。」
「或許您可以考慮開除我。」他面無表情地說。
將軍愣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上當了,他頓時仰頭大笑。「哈哈!這招用得好,不過,僅此一次。看來,你是答應接下這項任務?」
「在您對我曉以民族國家大義之後,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將軍。」衛戎微挑著眉,不慍不火地說。
「好小子,真有你的!好了,早點回去準備吧!愈早出發愈好。」他朝衛戎揮著手,隨即又補了一句。「對了,衛戎。」
「還有什麼指示嗎?將軍。」
「小心點,她是個漂亮的小妞,記得保持距離。」
???
清晨五點,吟雨在省長官邸前下計程車。
省長官邸前的警衛森嚴,高起的圍牆像極了關犯人的監獄,除了大門之外,四周沒有任何缺口。
吟雨皺著眉,從微眯的眼縫中看著門外巡邏站崗的警衛,這是最令她厭惡的地方,荷槍實彈的裝備剝奪了她的自由。
今天是全台灣人民的大事,當所有人都在電視機前見證省長宣誓就職的歷史性的一刻,她則選擇缺席,躲在燈紅酒綠的角落里與朋友飲酒作樂。因為,今天所有隆重的典禮與晚會也正標示著她從此將失去自由,所以她需要酒精來麻痹感覺。
她打個酒嗝,腳步踉蹌地朝冷銀色的大門走去,她沒傻到爬牆進去,誰知道上面裝設了多少伏特的電流,她可不想如誤飛入捕蚊燈的小蟲子一樣,焦黑僵硬地貼在牆頭。
想著那幅怪異的景象,吟雨不禁竊笑著。
她可以肯定的是,當父親翻開報紙看見頭條新聞時,一定會鐵青了臉。
曾幾何時,父親對她的了解都是透過新聞報導才知道的?
一想到這兒,吟雨便忍不住在心底咒罵著台灣。
她絕對不是不愛台灣,只是,為了地方,她的母親死了,現在就連父親也「捐」了出去,還將自己的生活免費暴露在眾人批判的眼神之下!
被了!她覺得自己比世界上任何一個烈士還夠資格被表揚。
這時,早上被她用開的隨扈小楊。遠遠地看見她的身影,連忙緊張地走過來。
「大小姐,你又擺了我一道。」小楊不悅地說。
「嘻!楊大哥。」她努力抬起眼皮看他,「對不起,你知道的,我需要呼吸的空間。」
吟雨敞開雙臂,仰著頭,夸張地大口呼吸,然後跌跌撞撞地走在庭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