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轍了,在外頭瞎晃也不是辦法,他只能調頭回家,希望老婆臨時反悔,又拖著行李回來。
可惜,當他打開家門,迎接自己的依舊是一室黑暗靜寂,他不得不接受老婆真的決心離開自己的事實。
他落寞地走到廚房,從電飯鍋里取出保溫的海鮮炖飯,熟悉的食物香氣讓他饑腸轆轆,眼眶也微微泛酸,再吃上一口,連心都疼了。
從決定和如懿結婚的那一天起,他就確定自己會和這個女人白頭到老,從沒想過彼此有分開的可能,他也一直認為夫妻倆雖然偶爾有些小口角,依然是幸福、甜蜜的一對,誰曉得平順婚姻路上竟然會半途掀起這麼大的風波。
這些天因為好友歸國,一些從十多歲便結識的朋友們各自從百忙之中抽空相聚,感覺大家像是重回到年少輕狂的時光,盡興飲酒聊天,他真的覺得過得挺愉快的,現在靜心想想,是瘋得有些過頭了,畢竟現在身體狀況雖然好了許多,也還不到完全痊愈的地步,難怪如懿會擔心,多念了幾句。
再說那晚朋友開玩笑要他抽煙,如懿听見會生氣也很正常,畢竟她花了不少唇舌和眼淚才讓他下定決心戒煙,而向來只要是會危害到他健康的事,她總是特別認真看待,把玩笑當真,自然巴不得立刻為他「除害」。
「唉,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
他感嘆,哪曉得幾天的自由愉快背後要付出這麼大的伐價。
不過,如果就這麼簡單踩著男人的面子低頭認錯,求老婆回來,將來的日子會不會被如懿更加嚴格看管?
想到這兒,他背脊一涼。
這下子要怎麼做才能把老婆哄回家,又能不失男人尊嚴?
唉,真的傷腦筋了……
好、無、聊!
阮如懿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兩分鐘,再轉身望著牆角三分鐘,終于還是忍耐不住,起床。
明明不用起床幫老公兒子準備早餐、送兒子上學,一個人生活睡到日正當中也沒人管,可是生理時鐘已經固定了,「分居」都四天了,不需要鬧鐘她也會在同一時間清醒,受不了賴在床上無所事事地數時間,習慣性地下床去做早餐。
「不知道昀謙有沒有幫瑋仁準備早餐?」
她索然無味地吃著早餐,看著空蕩蕩的餐桌自言自語,好想立刻收拾行李回家,看看兒子和老公好不好?
可是才離家四天,太早了,何況老公沒有開口求她回去,她自己拎著行李回家又算什麼?
不過,能怪誰呢?是她自己覺得小泵的說法有點道理,也想讓昀謙更加明白自己的重要,所以按照小泵的計劃,直到昨天才由小泵告訴昀謙有和她聯絡,知道她已經安頓好,要他不用擔心,好好照顧孩子,再等一陣子自然會主動聯絡,所以老公現在也聯絡不上她,想求都沒得求。
但是,真的聯絡上了,如果他不要求她回家,反而覺得這樣很好呢?
唉,她賭得好大。
與其說她是一時昏頭答應加入小泵的計劃,不如說她是對自己失去信心,忍不住想藉由這個機會試探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是否依舊?他是否依然深愛自己到無法失去的地步?
因為同樣的疑問,對她而言是肯定的,她依舊深愛著昀謙,正是因為將他當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才會想用全部心力寺護他,卻反而落得讓他責備自己管太多,讓他無法呼吸……
因為太煩人,讓他喘不過氣了,所以他會順勢放手,不要她了嗎?
想到這個可能,阮如懿只覺得一陣惡寒襲上心頭,難受得緊緊環抱自己。
但她勇敢地眨眨眼,沒讓淚流下。
如果結局真是如此,她舍不得,不甘心也不願意,仍然會黯然接受,因為她深愛那個男人,舍不得將他綁在自己身邊受苦,既然他不愛了,她只能放手,祝他幸福。
可是,只是想象這個可能,她就心如刀割,真要面對,只怕她會崩潰。
阮如懿搖搖頭,試圖甩掉腦袋里的灰色思想,忽然警覺自己如果再繼續每天關在房子里,對著牆壁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恐怕憂郁癥就要提早報到了。
「不行,每天待在這里不是辦法。」
雖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不過她決定出去走走,或許會突然有些想法也不一定。
決定了,她便換衣出門,漫無目的地隨便搭上一輛公交車,瀏覽窗外街景。
忽然,她發覺景色逐漸變得熟悉,佔地廣闊的連棟建築由遠而近,一個個可愛的小人兒正蹦蹦跳跳地朝它走去。鈴……阮如懿下意識地按了下車鈴,立刻起身下車,遠遠地望著兒子就讀的小學。她不覺莞爾,以為自己是漫無目的,原來潛意識已經作了決定。
做母親的果然還是會思念自己的孩子,其實前晚兒子一和婆婆旅游回來,小泵立刻借著帶兒子回家的機會,讓他們母子倆偷偷見過一面,不過才隔了一天,她又想念起寶貝兒子了。
幸好她現在的住處和家里方向相反,不太可能在路上遇到,因此老公開車送兒子上學時,只要她別太靠近,再找個隱僻點的位置,老公不會發現她的存在,所以她大膽往學校再靠近一些,然後隱身在一棵大榕樹旁。
時間雖然不早,但是依老公愛賴床的習慣,能趕在遲到前送兒子到學校就不錯了,不可能還提早過來。有這樣的把握,所以她耐心等候,果然不久便遠逮瞧見老公銀色的休旅車一路開來,在距離校門口不到十公尺的地方停下,門一開,寶貝兒子立刻跳下,揮手和父親道別。
「瑋仁!」
等老公開車離開,她立刻快步上前喊住正要沖進校門的兒子。
「媽媽!」
沒想到媽媽竟然會出現,姜瑋仁喜出望外,也不管會不會被同學瞧見笑他,他立刻跑上前給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
「媽媽,我好想你喔?!」
兒子用軟軟的可愛嗓音撒嬌,听得阮如懿的心都快融化了。
「媽媽也想你,所以才來看你啊!」她笑著揉揉兒子柔順的短發。「有沒有吃早餐?」
「有,爸爸買了干酪三明治和女乃茶讓我在車上吃。」
「女乃茶?」她皺起眉。「怎麼沒喝鮮女乃?媽媽不是說過,不可以喝女乃茶嗎?」
「家里鮮女乃沒有了,爸爸忘了買,早上又起太晚,來不及做早餐,所以在路邊的早餐店買。爸爸問我想喝什麼,我就……」小男孩心虛地笑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冰的還是熱的?」
「……冰的。」姜瑋仁囁嚅說完立刻討好地牽住母親的手輕晃。「媽媽,就一次,下次我不敢了,你不要生完爸爸的氣又生我的氣,一直不回家,你放假不在家的時間我也會乖乖听話,真的!」
「媽媽不生氣,媽媽只是擔心你早上喝冰的東西,肚子會不舒服,而且女乃茶雖然好喝,可是沒什麼營養——」阮如懿一頓,忽然苦笑。「瑋仁會不會和爸爸一樣,覺得媽媽太嚴格、管太多,很煩人?」
「不會,我知道媽媽都是為我好,是我自己不听話。」小男孩停頓一會兒,皺著鼻子補上一句。「不過我比爸爸听話,不會把媽媽氣得身體不舒服,要一個人去別的地方放假休息。」
泵姑告訴他,媽媽在家里工作和他讀書、考試一樣辛苦,他有寒暑假可以休息,媽媽卻一天假都沒放過,真的很累,加上他和女乃女乃去旅游的時候,爸爸不听話,惹媽媽傷心,身體跟著不舒服,所以媽媽決定要給自己放個「暑假」,去一個不用工作的地方好好休息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