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迷亂間,耳旁卻听到一個令他驚心的冰冷聲音︰「葛閣主好雅興,這麼晚了,還在賞月不成?」
梆金戈微微一顫,臉色灰敗,回身施禮︰「樓主!」
黑沉沉的夜色中,一身黑衣的肖飛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他就是這無盡的暗夜,讓人為他那無窮無盡的氣勢而森然顫栗。
不但心虛的葛金戈滿身冷汗,就是韋小心的呼吸都不由地急促了起來,不過,她天性好強,屢次在肖飛面前受挫,這一回再不肯落在下風,忙笑著上前︰「說得正是呢,葛閣主一心賞月,不知不覺就走到五鳳閣來了,剛才還在和婢子談這夜色之美呢。」
梆金戈很驚訝這個小丫頭竟可以在肖飛那無形的氣勢面前帶著笑容說笑自如,不過倒著實感激她有勇氣幫自己遮掩解圍,忙道︰「樓主,可是有事要見公子?」
肖飛微微扯動了一下唇角,算笑了一下︰「真巧,我也是睡不著覺,出來賞月,」
梆金戈怎麼都看不出肖飛像那種有雅興賞月的人,當然他自己也不像。只是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汗濕重衣,急道︰「那樓主請自便吧,屬下先告退了。」
肖飛竟然沒有為難他,隨便點了點頭。
梆金戈如獲大赦,飛一樣地走了。
于是在這樣明亮的月色下,這樣安靜的夜色中,就只有肖飛與韋小心相對而立了。
韋小心拼命想控制情緒,不要在肖飛面前示弱,可是,心中卻還是無端地惱恨今夜的月色太明,讓她無法掩飾臉上的驚疑不定,今夜的五鳳閣外太靜,靜得她的心跳變得如此大聲。
明明肖飛只是默默地在對面看向自己,卻覺置身在滾油炙火之中,而對方還沒有刻意散發氣勢來壓迫自己,無形的壓力,已叫她難以承受了。
這樣可怕的靜真比一切的殺戮叫囂更加讓人難受,偏她天性好強,再痛苦也咬牙硬撐,不肯示弱退走,只在心里盼望肖飛別這樣冷冷看著他,好歹出個聲,哪怕是罵她,也叫人舒服一些。
「想不到這整個千凰樓,最維護我這個樓主的,竟然是一個小丫頭。」
肖飛終于開口了,卻讓韋小心本來就吊到半空中的一顆心猛然沉了下去,她臉上強掛的笑容越發僵了︰「樓主在說什麼話?小心怎麼听不明白?」
肖飛微微揚丫揚眉,似笑,非笑,聲音里卻毫無笑意︰「你方才是在為我打抱不平嗎?」
韋小心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了,還在拼命裝糊涂︰「原來方才樓主一直在啊,其實小心只是克盡職守,不能讓人擾了公子安息,所以什麼理由順口,什麼話好罵,就悅什麼了,讓樓主見笑了。」
「是嗎?」隨說淡淡的兩個字.肖飛跨前一步。
只是隨隨便便走前一步,並無任何特別的動作,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刻意催發氣勢壓人,但韋小心卻被這種自然而然的王者之氣,逼得連呼吸部為之一窒,心跳都似在這一刻停止。她很清楚,若再任由局勢這樣發展下去,自己的氣勢將盡為肖飛所奪,再也難以對抗他,必須趁現在,還有足夠的意志力時,施以反擊。
「看來樓主剛才一直都在,一直看清了一切。只是葛閣主前來是為尋公子,樓主前來,又是為著什麼?莫非樓主明知葛閣主會來找公子,所以故意令他憤怒,故意跟他前來,難道樓主,竟想找機會和公子吵架不成?」韋小心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下去,她不怕肖飛吃驚,就怕他不吃驚,只要他吃了驚,就證明他的心神是可以被動搖,可以受影響的。
可是,韋小心失望了,肖飛神容不變,依然冷冷道︰「果然是個聰明的女子,我確實是有意跟來的。只是葛金戈難道就不該受些教訓嗎?至于我和秦倦之間的事倒不必你來擔心,我和他吵不起來。」
韋小心明白他冰冷話語里的殺意,他和秦倦吵不起來,不代表他們有多麼深多麼厚的感情,他和秦倦都不是那種會把時間浪費在吵架上的人,殺人奪命,毀幫滅派,不過是一念之間,至于吵架,太過勞神費力而沒有實際效益,他和他,都不會做。不過這話她當然不會說,只是強笑道︰「自然了,天下人都知道,‘千凰樓主,秦倦肖飛’。樓主與公子之間相知相信相托相重,天下皆知,樓主怎會和公子吵起來!至于葛閣主,行事確實有差,不過,他倒是個耿直之人,雖然對公子過于尊重,也是惦念舊主,重情之人,而且他不會耍心眼,不會算計人,更不會暗中拖千凰樓的後腿,這種人,若有不滿,會清楚地讓人感覺出來,反比在身旁隨時會捅人一刀的小人好上百倍,縱他有些差錯,也請樓王莫要深究,一來可顯樓主寬宏之量,二來,也免得寒了眾人之心。」
韋小心很自然地將心中見解說了出來,雖說是刻意要展現聰明,但也多多少少是真的在為肖飛打算,如若肖飛真拿葛金戈開刀,絕對會引起千凰樓中不少人的不滿,然而千凰樓正面對數家強大的對手,內部更加需要穩定,萬萬亂不得。
肖飛微微一笑,就是笑意都是冰冷的︰「如此,我真該多謝姑娘的提醒了。」
韋小心這才驚覺,方才順口說來,竟是完全設身處地地為肖飛考慮,明明心中暗惱此人,怎麼倒替他憂心起來,只怕是不甘心被他看輕,遭他漠視,才有意要引起他的注意。心中怦然一震後,已是亂成一團,雖努力找來理由,終還是難以安然。在肖飛那看似感激,卻沒有半點感激之意的笑容之下,倍覺全身不自在,終于暗自咬牙說︰「樓主請自便吧,婢子要回去了。」也不等肖飛有所表示,扭頭就要往五鳳閣中去,但腕上隨即一緊,一步也走不了了。
一個男子冒然強拉住一個並不熟悉的女子,絕對是一件很不合禮法的事,可是在肖飛心中,又何嘗有任何禮法的存在?
「肖某人感謝姑娘。」他的話語,他的笑容,他的眼神,永遠有一種讓韋小心驚心的譏誚和冷漠。
她的心在這一刻猛然一緊,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有些怕這個鷹一股的男子。鷹一般銳利。鷹一般凶狠,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任何人看透,也可以毫不擾豫地把所有讓他覺得不快的人撕碎。千凰樓中有不少人出身黑道強豪,心狠手辣原算不得什麼,卻沒有一個有肖飛的才智決斷。秦倦的智謀無雙,但心地畢竟較仁慈,並不輕易動殺機惡念。所以這些人,她都從來不怕,因為他們有弱點,只要有弱點,地就可以很容易地保護自己,但此刻她卻不得不怕這個執著她的手,叫她難以月兌身,仿似幽冥魔王化身的男子。
「樓主,請你放手!」明知道沒有用處的話,不過一個被侵犯的女子,還是做出點合理的反應為妙,韋小心在心中嘆息,或許她錯了,或許她不該太過刻意表現自己了。她知道得太多,她看得太清楚,天知道這個可怕的男人,是不是打算把自己這個過分聰明的女人殺了滅口。
「放手?我一直以為妖女喜歡男人受她的迷惑。」肖飛依然帶著冰冷的笑意,冰冷地說話。只是笑容中的譏誚卻更濃了?
韋小心嬌軀幾不可察但卻絕對瞞不過肖飛銳目地輕輕一顫。她用力地掙扎,但肖飛的手如磐石不動,她無論如何努力也難以掙月兌。
「樓主,你的話我不明白,只是你這樣拉著女人的手,非君子之道,你身負武功,卻欺負我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更不是英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