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宣奕聲音淡淡的。
「好啦!月兒來你這兒也打擾太久了,雖有親戚關系,但總得避著點好。」昭妃娘娘吩咐道,「珍珠、寶玉。」
「奴婢在。」
「還跪在那兒做什麼?起來啦!還不快把格格送回寢宮去梳洗打扮。」
「是。」
珍珠和寶玉如蒙大赦,趕緊上前扶起了月兒,一邊一個,像火燒般逃離崇陽宮。
宣奕卻氣炸了一張臉,臉色臭得可以。
「干嘛一張臉這麼臭?」昭妃娘娘還是笑吟吟的。「這事從頭到尾還是得怪你。」
「為什麼?」
「別把帳算到珍珠和寶玉頭上去!餅去這幾年來,你堅持月兒不論做什麼都得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吃飯、說話、大大小小的事全由你一手包辦,難怪月兒會這般黏著你。你說,除了如廁這事是由嬤嬤教的之外,這幾年來,月兒的成長哪一項你不是全程參與?」
「額娘,你要說什麼?」宣奕眼神變得深邃。
「我說,你就別氣了,月兒搬去拱月樓不過一年,她還不習慣,你總要耐心點,慢慢的,她就會改過來了。」她笑了笑,像個慈母。「我說……月兒雖已十六,但性子上,還只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
「不是。」宣奕低喃。
「什麼不是?」’
「她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宣奕嘆道,心湖起伏不定。方才他抱起月兒時,隔著柔軟的衣料,他的胸膛明顯感受到那一股柔軟——
那是少女獨特柔軟的曲線。
月兒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她,正在成長,一點一滴散發著少女柔軟的馨香。
第四章
「這是所謂的雛鳥情結。」
宣儒正在祟陽宮的花園內,坐在奴婢安置好的椅子上,閑適的品著香茗、啃著瓜子,緩緩的發表自己的看法;兩的眼的吧?」
「回皇阿瑪,那女孩……進步了很多。」宣儒嚇了一跳。
「哦?進步?」皇上嗤笑一聲。
「是啊!皇上。」昭妃娘娘深怕皇上龍顏大怒,趕緊澄清道︰「宣奕為了這女娃兒耗費了許多心力,這一陣子……的確誤了書房的課,宣奕身為阿哥,這種行為實在不該,但……那女娃兒真的改變了許多。」
「回皇上,月兒姑娘真的變了許多。」耿直的敖罕坦言道。
「月兒?是宣奕替她取的名?」皇上問。
「是啊!皇阿瑪,宣奕提過這女娃兒奇特得很,名字是根據她左肩上的月亮胎記而取的。」
「月亮胎記?」皇上渾身一震,眼珠子瞪得好大。
「是呀!」
「你說她有一枚月亮胎記,而且是在左肩上?」皇上倏地提高嗓門,整個人激動起來。
宣儒、昭妃娘娘及敖罕一同點頭。
「開門,朕要親自瞧瞧。」
「是。」
門一開,皇上立刻大步跨進,然後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展現在他眼前,宣奕拉著那女孩.雙雙坐在毯子上,氣氛極為融洽,她的長發教人剪去了一半,梳成兩條辮子,但仍十分凌亂,而衣服則松垮的掛在她骨瘦嶙峋的身子上。
她睜著眼望著宣奕,像個無助的嬰兒般。
「听好,這是我的名字……宣奕,宣、奕。明白嗎?宣奕,宣、奕。」
她被動的張了嘴,口中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很好,你懂得張嘴了。學我說話,來,宣、奕。試試看,宣、奕。」
她仍是張著嘴。
皇上看得不禁眯上了眼。這女娃兒……那雙眼……好像範岑呀!昔日他迷戀的女子,莫非……
「好像呀!」皇上吁了口氣。
「皇阿瑪。」
宣奕一瞧見皇上連忙要行禮,但皇上擺了擺手。
「別行禮了,讓皇阿瑪好好瞧瞧這女孩子。」
「是。」
宣奕才剛應聲,月兒倏地就發起狂來,「嗚嗚」聲中夾著「啊」的怒吼著,像瞧見敵人一般就要朝皇上撲去。
宣奕一驚,趕緊伸長雙臂將她給抱得緊緊的,並大吼著︰「你別發神經了!他不是你的敵人,他是我的皇阿瑪,也是咱們大清朝的皇帝呀!不準動,不許你見人就要撲上去咬人,停止!」
「來人呀!」皇上喊著,立刻有幾名侍衛沖進木屋來。
「皇阿瑪,你要做什麼?你不能跟她計較,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宣奕心急道。
「把這女娃兒給我緊緊抓住。」
「是。」
五名侍衛上前,分別扣住了她的手腳和頭部,讓她動彈不得;宣奕眼見情勢不對,心里一急,顧不得一切的跪倒在地。
「皇阿瑪,你不能抓走她,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冒犯您,也是無心之過!」
看她掙扎、害怕的模樣,他的心就受不了,一陣抽痛。
「誰說我要抓走她了?」皇上反而笑了。「為了這個女娃兒,你倒是主動跟朕下跪了兩次。」
宣奕答不出來,一張臉卻紅了,心撲通、撲通的直跳,不知是為了什麼。
「放心好了,皇阿瑪不是要傷害她,只是要看她身上的胎記而已。」
「看胎記?」宣奕不解。
「是啊!皇阿瑪怕她又瘋了似的又抓又咬,這才叫人進來抓住她。宣奕,你將她衣服解了,讓皇阿瑪瞧瞧。」
「是。」
宣奕大喜,上前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低聲細語,說也奇怪,她倏地乖順了許多,宣奕這才輕輕解開她的衣裳,露出左肩上那塊朱砂紅的月亮胎記。
「真的有啊!」皇上大受震撼。當年宮內的王公大臣全隨他上熱河行宮避暑,一去便長達三個月,當時唯一沒有隨行的便是和碩親王夫婦,因範岑已身懷六甲,且分娩時刻逼近,不宜隨行。
數日後,一名侍衛快馬來報——福晉產下一對孿生女,長女右肩有一朱砂紅的太陽胎記,名為麝日;而次女左肩有一朱砂紅的月亮胎記,名為襲月。
「啊!沒想到真的是……是了,當年他們雙雙在圍場的深山河邊自縊;是了,就是你,果然沒錯,朕找了你們姊妹十年啊!」皇上沉沉的嘆了口氣。
「皇阿瑪。」宣奕迷糊了,完全听不懂。
「你可真是皇阿瑪的好兒子呀!皇阿瑪心里頭的遺憾,落在民間的兩顆遺珠,你找回了一個,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宣奕仍是不太明白,但見皇阿瑪笑得這般開心,他也跟著笑了。
這一年,宣奕十二,宣儒十六,而月兒身分經證實為和碩親王的遺月復子,年僅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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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
卑月樓內一片烏漆抹黑。
「格格!你在哪里?快出來呀!」
「是呀!榜格,這里這麼黑,要是你一個不小心出了意外,奴婢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珍珠和寶玉手持著燈籠,在黑漆漆的花園內找著,奈何找了半盞茶的時間,仍沒有半點進展。
「怎麼辦?」珍珠焦急的來回踱步著。「天這麼黑,咱們又不能大聲嚷嚷。」
「珍珠,你別慌呀!榜格一定又躲在哪個角落里了。咱們細心一點,一定找得著的。」寶玉強作鎮定,兩腳卻慌得直抖著。「咦?你瞧,小其子和小米子回來了,也許他們已經找到了。」
遠遠的來了兩個小太監,一高一矮,但全是瘦子。
「怎麼樣?你們找著格格了沒?」珍珠心急道。
小米子和小其子對望了一眼,搖搖頭,反問︰「你們呢?」
這麼說,就是全沒找著了?
「甭說找到了,連個鬼影也沒瞧見。」寶玉嘆道。
「別泄氣,咱們再加油繼續找。」小其子喝道︰「要是把格格弄丟了,咱們的腦袋都得搬家了。」
一講到這,寶玉和珍珠就更加嘆氣連連了。
「格格的手腳這麼快,這一會兒,搞不好已經溜進崇陽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