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月兒,除了一樣的縴瘦、嬌小外,唯一稱得上改變的,便是那張愈來愈出落得標致的芙蓉臉蛋了。
宣奕毫不客氣的抓起她的腳踝審視著,力氣之大,讓月兒吃痛又不敢哼出聲。
「珍珠和寶玉替你上過藥了?」腳踝傳來淡淡的藥油味,宣奕皺起眉,這味道真不好聞。
「嗯!」
「這藥油是之前上的,表示你之前摔過一次,什麼時候?」宣奕眯起眼。
瞞不過他,月兒只好一臉委屈的照實回答。「三……三更的時候……」
「而現在是五更……你一個晚上溜出來兩次?」
「我……」月兒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月兒,我說過不準你再來祟陽宮。」
「可是……可是……」月兒抬頭一看到宣奕那張憤怒的臉,她連忙將頭垂得更低。「我只是……習慣待在這兒。」
「這是不行的!」宣奕煩躁的低吼著︰「月兒,你仔細听好,我們都已經長大,有許多習慣必須改變,也一定要改!」
為什麼要改?她並不想改呀 狘br />
為什麼所有的人全要她改呢?她不習慣呀!
月兒茫然的看著他。她該怎麼做呢?
「怎樣你才會明白?我連之前睡的棉被、墊褥都送到你寢宮去了,你還不習慣,那要怎麼做你才會習慣?」總不能要他連衣褲都送她穿吧!這豈不是太荒唐可笑了。
「你的味道……沒了……」月兒低喃著。
宣奕簡直快抓狂了。什麼味道、什麼習慣,他受夠了這些說辭。
「算了!你先回去吧!來人呀!」
門外立刻有兩名女婢奔進來。「奴婢在。」
「到拱月樓去,把服侍格格的兩個丫頭給我叫來。」他非好好的教訓她們一頓不可,實在太粗心大意了。
「這……」
「怎麼?去不得?」宣奕雙眸進出兩道利刀,聲音冷得像冰窖。
「奴婢該死!奴婢不敢!六阿哥饒命!」兩名奴婢雙雙跪落地,不住的磕頭。「是……昭妃娘娘帶著珍珠、寶玉兩個丫頭在大廳等候一會兒了,吩咐奴婢們不準吵醒你,不許通報。」
「下去。」宣奕冷冷的斥道,轉而面對月兒輕笑道︰「你倒有兩個機靈的丫頭,曉得在這時候去找靠山。呵!」
月兒眨了眨眼,不太曉得他的意思。
這時宣奕已穿好了衣裳,對她挑眉一笑,伸出了雙臂,「走吧!」
月兒卻有些畏縮。沒錯,她是習慣依賴在他身邊啦!可是,現在的他,卻令她有些害怕。
「我……自己走。」
「別在這時候逞強了,乖順一點才可愛。」
月兒才剛要下床,便被他大掌一抄抱起,他動作敏捷迅速得教她連「不」也來不及說,轉眼間已被他抱到廳上。
途中,宣奕眉眼間曾閃過一絲陰郁,但月兒沒察覺到。
「起來啦?」
昭妃娘娘就坐在廳上,悠閑的喝著茶。身後的珍珠寶玉一瞧見,連忙跪下請安。
「六阿哥吉祥,格格吉祥。」
宣奕將月兒抱至椅子上坐妥,這才躬身請安。
「額娘,這麼一大清早來孩兒這兒,是什麼大事驚動你千金之軀?」
他不慍不火的語調問著,不帶笑的眼卻掃向了珍珠和寶玉,嚇得珍珠和寶玉一動也不敢動。
昭妃娘娘溫柔的笑著,「一大早便听見珍珠和寶玉哭哭啼啼的向本宮訴苦,說格格又不見了,十成十又是上你這兒來了,只好上你這兒來要人了。」
「喔!」宣奕聲音淡淡的。
「好啦!月兒來你這兒也打擾太久了,雖有親戚關系,但總得避著點好。」昭妃娘娘吩咐道,「珍珠、寶玉。」
「奴婢在。」
「還跪在那兒做什麼?起來啦!還不快把格格送回寢宮去梳洗打扮。」
「是。」
珍珠和寶玉如蒙大赦,趕緊上前扶起了月兒,一邊一個,像火燒般逃離崇陽宮。
宣奕卻氣炸了一張臉,臉色臭得可以。
「干嘛一張臉這麼臭?」昭妃娘娘還是笑吟吟的。「這事從頭到尾還是得怪你。」
「為什麼?」
「別把帳算到珍珠和寶玉頭上去!餅去這幾年來,你堅持月兒不論做什麼都得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吃飯、說話、大大小小的事全由你一手包辦,難怪月兒會這般黏著你。你說,除了如廁這事是由嬤嬤教的之外,這幾年來,月兒的成長哪一項你不是全程參與?」
「額娘,你要說什麼?」宣奕眼神變得深邃。
「我說,你就別氣了,月兒搬去拱月樓不過一年,她還不習慣,你總要耐心點,慢慢的,她就會改過來了。」她笑了笑,像個慈母。「我說……月兒雖已十六,但性子上,還只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
「不是。」宣奕低喃。
「什麼不是?」’
「她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宣奕嘆道,心湖起伏不定。方才他抱起月兒時,隔著柔軟的衣料,他的胸膛明顯感受到那一股柔軟——
那是少女獨特柔軟的曲線。
月兒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她,正在成長,一點一滴散發著少女柔軟的馨香。
第四章.
「這是所謂的雛鳥情結。」
宣儒正在祟陽宮的花園內,坐在奴婢安置好的椅子上,閑適的品著香茗、啃著瓜子,緩緩的發表自己的看法;兩眼忙看著前頭激烈的對打。
較量的兩人正是敖罕與宣奕。
「什麼意思?」宣奕正與敖罕斗得難分難舍,口中還問。
「就是呀——」宣儒一臉饒富興味,笑意盈盈的模樣,「月兒就是一只幼雛,而你,成為她的母鳥啦!」
「胡扯!」
宣奕瞄著宣儒,他的臉上分明寫著兩個字︰欠揍。
雙方交手了三十招下來,依然未分出勝負,宣奕血氣方剛、愈戰愈勇,根本不想就此罷手。
「敖罕,再來。」他月兌去外衣,袒露出結實的上半身,古銅色的肌膚,在烈陽的照射下汗水淋灕,形成一股讓人無法逼視的景象。
宣儒拍手大叫︰「好呀!好呀!再來。」
他最愛晌午過後來祟陽宮「看戲」了,要不,一大清早也行。
「六弟呀!你可不能說我胡扯,你想想看,月兒以前生活在山林里,要不是你帶她離開了那個鬼地方,相信她此刻一定還在那兒;而她一離開那里,就好比是一只破了殼的幼雛,你呀!就是她第一眼看見的人,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幼鳥會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當成母親。我想,月兒就是這樣的一個情——」
「閉嘴!」宣奕倏地火速折回來,一把抓起宣儒的衣領子往上提,大吼著︰「四哥,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最近,月兒的事已讓他煩躁得快受不了。
「你這樣抓著我,口氣這麼凶的說求我,實在不太有說服力耶!」宣儒啞然失笑。這個宣奕呀!向來冷靜深沉,但只要一扯上月兒的事就會失常,真是好玩呀!
宣奕深深吸足一大口氣,「對不起。」這才松了手。
「好說、好說。」
宣儒笑著,徐徐的整理自己的衣袍;直到弄整齊了,這才露出一抹優雅的笑容,恢復他一貫的風範。
這時,皇上身邊的陳公公來報。
「四阿哥吉祥、六阿哥吉祥。皇上有請兩位阿哥到御書房一趟。」
而此時的月兒,正在拱月樓內念書呢!
「格格,咱們今兒個就來學一首詩,好不好?」張玉書笑意盈盈的道。
月兒連忙點了點頭,心卻不在這兒。
「好!這一首呢!是唐朝的李端作的一首詩,是首五言絕句,非常的好,你仔細听了。鳴箏金栗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
月兒的神魂早飄了出去,張師傅吟的詩句只是由她耳邊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