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帶樂平熟悉孔府這事,孔聖昕是要托二嬸來帶樂平的,但是樂平卻把人趕走了,如此一來,樂平打亂了他所安排的課程,讓他比預料中還要花更多的時間來教導她。男子不該在妻子身上花太多心思的,但是他的妻子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公主,若要他把家里交給這樣的妻子,可能不出三天,孔家便會被她給拆了,所以他只好親自帶著她慢慢來。
有了前幾天的經驗,樂平不再排斥孔聖昕帶她熟悉環境的提議。她認清了一個事實——她人在曲阜,頭頂著孔聖昕的天,腳踩著孔聖昕的地。這里不是皇宮,沒有父皇、母後,跟一堆皇親國戚,連宮女也沒有,她再抗爭也沒有用。這里沒有人把她當公主,見了她連惶恐的表情都沒有,這是讓她最感氣餒的一點。如果沒有人把她當公主,那她再擺公主的架子只會顯得她愚蠢,所以她對自己說,反正在曲阜閑著也閑著,就當作是她在玩一個特別游戲好了。
不過,她認清自己的處境,並不是代表她已經屈服于環境的限制,她記得孔聖昕對父皇的承諾,一年後會帶她回京,她只要忍耐一年,一回到京城,她會馬上要父皇把孔家給抄了,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恨。
既然她還要這里生活一年,學習一些生活上的事務是必須的,若是昨天的慘事再重演,她可能撐不到一年就餓死了,那就沒辦法回到京城,也看不到孔聖昕對她哀求的表情了。所以她乖乖地跟在孔聖昕身邊,听他介紹孔府的一切,並且計算著如何讓他不好過,就像她昨天撕碎那本書那樣,看見他臉色大變的樣子,令她快意,那讓她覺得她好像得回了公主的尊嚴。
她看著孔聖晏認真解說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好奇,為什麼他總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言談舉止之間充滿自信,好像凡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能抹去他那悠然的模樣,一定很有成就感,她想。
一整個解說的過程中,樂平大部分的的注意力都放在孔聖昕身上,對于孔聖昕說話的內容,只是大略的听過,並不放在心上。像這會兒,樂平開始細細地打量著孔聖昕,若是以客觀的角度來看,孔聖昕的俊美再加上那昂揚的氣度,是可以令女子為之傾倒的。她甚至敢說,即使他一身布衣和她的諸位皇兄站在一起,也不會被忽略,因為他的光芒不是她那些滿腦草包的皇兄所可以掩蓋的。孔聖昀說有很多閨女想嫁他的話,可能是真的,不過他已經娶了她,其他女人就不用再去理會了,反正她不可能讓他納妾的。
忽然,早上和昀、昭兄弟的對話間進腦中,樂平知道自己理虧,她是不夠了解孔聖昕,也不夠了解曲阜,但是她打一開始就不想要這樁婚姻,也不想來曲阜這個地方,所以那不重要了,不是嗎?
見樂平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孔聖昕連忙喚回她的注意力︰「樂平,剛才我所說的你都記得了嗎?我要不要我重復一遍。」
樂平不甚在意的揮揮手道︰「行了!孔家才這一丁點大,在皇宮我都不曾迷路了,你還怕我會在這里走丟嗎?」他介紹得太詳細了,听得她耳朵都快長繭了。
「還有,希望你有些心理準備,因為我是孔家的族長,所以今後可能會有很多人來找你處理一些雜務,希望你做適當的處理。」
樂平覺得奇怪的問道︰「孔家才這三房的人,會有什麼問題要處理?」
「住在孔家的這三房,只是孔家族的長房一支。」
樂平皺著居問︰「等等,你的意思是孔家還有二房三房四房其他旁支嘍!那那些人呢?」她該不會還要去應酬那些人吧!
孔聖昕看見樂平對孔家開始有了好奇心,心想這是個好現象,他笑著解說︰「孔家開枝散葉之後,雖然有很多人搬到別的地方,但是留在曲阜的人也不少。孔家的規矩,只有長房可以住在祖屋,其他人一旦成家之後,就要搬離祖屋,所以你在這里見不到其他的孔家人。」
樂平有些驚奇的說︰「咦?那不就像皇族一樣!只有皇帝能住皇宮,而其他的旁支,成年後必須住在另外的地方。」差別只在于,平民百姓並不能像皇帝一樣,有分封王爺的權力,旁支的住處是可以自己決定的。
看來孔家還真有些帝王家的氣派。樂平沒有忘記父王之所以指定孔聖昕來娶她的原因,就是因為算命的說她注定只能嫁給帝王,這麼說來孔家難道真是素王之後,莫非她真是注定要嫁給孔聖昕?!
孔聖昕沒注意到樂平的沉默,仍是一意的介紹著︰「經你一說,我才注意到的確有點像。」他輕輕地將這個話題一語帶過,繼續介紹說︰「孔家為了團結家族在曲阜的力量,各個旁支通常都住得很近,如此一來就形成一個聚落。像我們家前面這條街坊,住的就都是孔姓人家,這些人家是家境比較好,或都是以工商為業的人家。另外有些家境比較不好的,或是從事農業的孔姓人家則住在近郊,因為那里有孔家的田莊。」
樂平拋開心里的異樣感覺,問道︰「可是現在的族長是你,有資格住在祖屋的人也就只有你的家人,那麼二嬸他們怎會住在這里?」
孔聖昕听了她的問題,不答反問︰「你認為他們不該住這里?」
樂平覺得他柔和的語氣,忽然變得有點死板板的,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答道︰「我沒有認為什麼,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孔聖昕這才恢復柔和的語氣說︰「娘,是在我十九歲時去世的,而爹因為深愛著娘所以無意續弦,而我也沒娶妻。你想,家里沒有個女人,兩個大男人如何過活,那時只有二嬸願意幫我們打理家務。後來,二叔雲游四海去了,二嬸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獨自過活不方便,因此我跟爹商量,讓他們住在家里,好有個照應。」
樂平看了孔聖昕的反應,她想了想,了解他想表達的是二嬸他們也是家人的想法。但是在她以往的生命里,從沒遇過這樣的事,雖然她也有些要好的姐妹,但是卻沒感覺到什麼親情的溫暖,所以不以為相依為命是什麼了不得事。她本來就是直來直往的性格,所以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你是認為他們都是家人對吧!但是,假如今天你不是族長,他們也會這樣對你好嗎?就像是假如大皇兄沒有成為太子,其他皇子一定將他視若蔽屐。」
孔聖昕听了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宮廷的生態的確跟平民百姓不同,這也是他厭惡官場的原因,權力的斗爭會把人性中的良善友愛,一點點的消磨殆盡,到最後就只剩下沒有溫情的行尸走向,而宮廷就成了權力斗爭的發源地。
最後,孔聖昕只能語重心長的說︰「樂平,好好地去感受身邊的人對你的關愛,只要你仔細的去體會,你會知道人跟人之間的關系,不一定會被利益所左右。」
樂平從來沒有听過這樣的話,不過孔聖昕雖然沒有明白的說出來,但是他顯然,認為她的想法是錯的,她才沒有錯!她正要反駁,但是孔聖昕早她一步說話︰「樂平,我今天只能陪你到這里,我必須去學里看看學生的情形。剩下你所要學習的是一些女人家的事,我已經請二嬸過來了,你別再把她趕走了。有什麼事等我晚上回房再說。」說完不等她回答,就拉著她往第二進的穿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