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一早,她躡手躡腳地潛進丘辰房里,發現他昨晚也真是累了,竟睡得很沉很沉,嘴上還漾著笑。
他就是那麼愛笑,怎麼樣才能惹得他不高興,甚至是生氣也好?
這一個問題困擾了她一整天。
可馨知道楚楚被迫趕出家門之後,非但沒有表達同情之心,反而笑得東倒西歪。
還拍著手,語不成句地說︰「太好……笑了……怎……麼會有……這種……家人……」
反正,在可馨那里,是得不到建設性的主意,這一點,楚楚是認命了啦!
當晚,她又和丘辰過了一個「平靜」的夜。
她嘮嘮叨叨,呱噪地很,丘辰竟還大表感動,說他們之間越來越有話講了。
她嫌棄他一手布置的燭光晚餐俗氣,他也不以為意,說是有五十年的光陰,來讓楚楚發現他的進步;她又批評他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雞蛋里挑骨頭,找碴就是。
他卻是驀然沒有聲音,眉頭緊緊地攏了起來。
楚楚有個直覺,這次成功了,丘辰生氣了,怒意在凝聚,就要爆發了……
「楚楚,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他終于開口了,眼里滿是溫柔的不舍。
楚楚無力地垂下頭,怎麼嘆氣也不能使自己稍減挫折感。
她真真是被丘辰打敗了。
「都是你啦……」她突然無理取鬧起來,看來又重燃信心,決定再試一次。「都是你的錯!」
「我……」
「你混蛋,你對不起我,我看到你就有氣……」
「楚楚,是不是虞允文對你說了什麼?」
虞允文?一听到這個特別的名字,楚楚突然忘了使性子,不解地望向丘辰。
允文,自然還有允武啦,允文允武是一對龍鳳胎,哥哥允武,妹妹允文,兩人都是T大的高檔人物。
允武是楚楚這一屆電機系的榜首,妹妹則是法律系法學組的榜首,兩人相得益彰,光芒十足。
包令人咋舌的是,他們兄妹的頂尖成績不是苦讀出來的,而是玩出來的,他們兄妹可是東區任何新潮據點的大玩家。
兄妹兩人皆是雙子座,花心頻率一致,男女朋友汰換單位要以「打」計,少了他們兩人,T大的八卦新聞簡直就要黯然失色。
虞允文由于是女孩子,在風聲上要吃虧,常被說成花蝴蝶,美麗壞女人,不過,喜歡她的男孩子,卻還是多如過江之鯽,人說她是鑽石,楚楚是古玉。
不過,楚楚滿欣賞虞允文的,覺得她完美無懈,又勇于追求自己所欲所愛,比她有膽色多了。
丘辰為什麼會將她和虞允文扯在一起。
「她沒對你說什麼吧?」
「她又不認識我。」
丘辰好像松了一口氣,笑說︰「那就好!」
被丘辰這麼一提,楚楚倒想起來了,虞允文最近常來修她們外文系的課,好像在找什麼人似的。
難不成,楚楚突然有一個靈感,虞允文和丘辰?
在愛情上,虞允文是以膽大行動派聞名的,只要她看上哪一個男孩子,她就能在五分鐘之內和那個男孩子變成朋友,再怎麼難纏的人物,也敵不過她的手指一勾,眼波一轉。
難道,這一次是虞允文看上丘辰了?,
「虞允文最近好像常來上我們系的課。」
丘辰似乎是無意提到虞允文,無論楚楚怎麼樣兜話,他總是草草帶過。
「楚楚,想不想去看黑文彗星?」
黑文彗星最近進入太陽系,它的軌道五十六年才出現一次,世事多變,這次不能親睹,五十六年後誰曉得世界又是什麼光景?
「你難道不知道台北看不見?」楚楚故意用著惡劣的態度回應。
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現在台灣進入梅雨季,恐怕得嘉義以南,才看得見彗星。
沒想到丘辰卻是絲毫不受影響,興高采烈的說︰「我們可以明早駕車南下墾丁,去看彗星!楚楚,你可以想像佔了五分之一天空的彗星掃過天際那一瞬間的壯觀嗎?這可是一輩子一次的經驗……」
楚楚原本還要大作違心之論,但這次丘辰的提議真的挺讓她心動,拒絕丘辰容易,抗拒彗星難……
一瞬之間,她想出了一個完美之計,掃興地說︰「你不是有病在身嗎?還是待在家里休息地好,彗星,我找可馨去看,你別跟來,壞了我的興致,還要抽空照顧你!」
「我根本就沒什麼病!」他笑嘻嘻地說。
「丘辰!」楚楚終于隱忍不住,問說︰「我做什麼會讓你討厭的?」
「沒有。我一天比一天更喜歡楚楚!」他最會油嘴滑舌了。
「仔細想想,你最討厭我對你做什麼?」
「以前楚楚不理我,我真的受傷了!」丘辰的表情突然正經起來,不似玩笑。「心真的會痛。楚楚心痛過嗎?」
楚楚被他難得的正經弄得一愣一愣地,緩緩搖頭。
「每天早上一起來,想到楚楚,就椎心刺骨地痛,心好像要活活撕裂似的。」
「我不相信!」
「是真的,後來,疼痛就慢慢變小、消失,而我也等到楚楚了!」
自作自受!這是楚楚在一瞬間的領悟。
六年的追求,已經讓丘辰對她的所有惡劣免疫,甚至到了渾然不覺的地步。
可是,衣若雪說的不是這樣啊!
丘辰應該在她對他有意之後就生厭,甚至甩了她來做報復才是。
事實上,丘辰樂在其中得很。
楚楚無奈,只好使出最後的絕招,做出不雅的「摳腳」動作,來動搖自己在丘辰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她記得她自己小時候十分迷戀隔壁的一位大哥哥,覺得他真是完美的白馬王子,卻在一次「不幸」中,白馬王子在她面前放了一個「屁」一時天崩地裂,因此白馬王子也從她心目中消失。
她相信丘辰一定會鄙夷她的摳腳。
「楚楚的腳型生得真美……」說著說著,丘辰的手就要伸過來握她的腳。
嚇得楚楚急忙收腳。
看來,她是忘了一件事,美人摳腳,還是美的,丘辰提醒了她。
于是,壯志未酬的楚楚,氣呼呼地奔回房間,輾轉難眠。
她受騙了,這是她的結論,丘辰根本不可能松手。
夜半,有個人影,如鬼魅一般,從房里閃了出來,躡手躡腳地下樓,仔細一看,這個暗夜魅影其實還滿高的,臉長得滿帥的,笑起來的模樣也十分眼熟。
原來是丘辰。
他大半夜不睡覺,鬼鬼祟祟地跑下樓,當然不是找水喝這麼簡單,而是有計畫地做一件「壞」事。
雖然耍這種手段實在稱不上光彩,但為了避免抱「終生」之憾,他想,這樣使壞還是值得的。
楚楚最後也一定會諒解他的行徑,他有信心。
和楚楚「同居」的半個月以來,他發現楚楚有一個習慣,就是半夜一定要起床下樓喝水,約莫是在每天凌晨的三點鐘,不多一分,不少一秒,比鬧鐘還準。
所以,丘辰比她提早十分鐘下樓來,在酒櫥里找出兩、三瓶濃度在四十以上的烈酒,各倒一點進水瓶里去,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烈酒相混,更易使人醉倒。
楚楚的酒量淺,是眾所皆知的,所以她向來很少沾酒,也就越發容易酒醉了。
把烈酒歸回原位後,丘辰就躲在一個隱密處,不容易被發現,卻可以將楚楚的一舉一動觀察得一清二楚。
三點鐘響,楚楚果然不出丘辰所料的下樓來喝水,眼楮還是半閉著的,喝下水後,臉色有點古怪,但大概是睡意太濃,也沒多想,便回頭走向樓梯。
丘辰在確定她不會發現自己,才躡手躡腳地跟在楚楚的身後,上樓去。
他想,楚楚應該一沾床,酒力就會發作,酒力和睡意應該會使她不省人事好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