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霍岳庭用過早膳,兩人相偕坐上馬車,攀上山巔的山泉別館。
「我好喜歡這里!」來到風景幽美的山泉別館,海瀲兒拍著小手叫好。
「瀲兒,以後山泉別館只有小七、夜雪和幾個家丁,沒有從主宅帶幾個丫鬟過來,你會不會太辛苦?」主宅里那些丫鬟婆子大多是他娘親教出來的,人多嘴雜,他擔心這些下人不可靠。
「以前在商山,大多時候就我跟藥婆婆,人多了,我反而不習慣呢。岳哥,瀲兒不需要丫鬟婆子,岳哥的飲食起居,我想親手打理。」她想在山泉別館的東院里開出一片藥圃,把她帶來的藥材種子都插灑下去,若是有丫鬟婆子在,可能會說她不精琴棋書畫,反而做起下人事,徒添困擾。
「瀲兒,娶到你真是我的福氣。」霍岳庭拉過海瀲兒,深情地看著她,「跟我來,我有好東西給你。」
牽著因磨藥而粗糙的小手,霍岳庭帶著海瀲兒出了寢房,走向別館的西側,路上是白玉石砌成的回廊,往外一望,滿山蔥翠。如今雖是冬月,但強勁寒冷的西北風無法越過紫溪城以北的高山,使得紫溪城地界內的群山仍是綠意盎然。
山間的畫眉、麻雀、水鳥兒不時從他們身邊飛過去,遠遠還能看見小樹上跑動的小松鼠。
走過回廊,他們來到疊翠院,當霍岳庭打開門,海瀲兒不禁驚呼一聲。
「岳哥,你有這麼多話本?!我的天啊!這是多年前就已絕版的《戰魔》,這是我一直想看卻找不到的《碾玉觀音》……」兩層小樓里,能堆滿山谷的書籍陳列在數個書架中,書冊的數量多到驚人。
「以後想看書,就自己到這里取吧,最盡頭的那一排架子,全是曇花先生的作品。」
海瀲兒半張著嘴,望著檀木打造的書架,渾身輕顫,以後這些書都是她的了?
「再到東廂看看,然後你看看寢房里還缺什麼,我吩咐人從岳春院搬上來。」
「可是……」她不想走……書就在眼前,她多想撲上去,看到昏天黑地,不吃飯也不要緊。
「瀲兒!」
「岳哥……」
「以夫為天喲。」他可是領教過海瀲兒對書本痴迷的程度,一看起書來,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哼,他才不承認自己跟書吃醋哩。
咽了口唾沫,海瀲兒深吸幾口氣,小拳頭緊握,對霍岳庭道︰「岳哥,我跟你去東廂。」
霍岳庭莞爾。
之後兩人一同去了東廂,再轉回到花廳里。
海瀲兒來了興致,見妝台前已備好光潔如新的銅鏡,連忙坐了下來,略有些頑皮的說︰「岳哥,我們要不要來玩畫眉?」古書都說,這是閨房之樂。
「畫眉?」霍岳庭緩緩走到妝台前,若有所思地道。
「幫我畫眉好不好?」海瀲兒指著自己。
他不回答,只用如泉水般幽深的眸子盯著她。
「怎麼了?」她不解地問。
「我們來點特別的!」他露出一抹頑皮的笑。
「特別點的眉?」
「閉上眼,我一定給你弄些特別的,十里之內,沒有人會比你更特別。閉上眼,不許偷看。」
俏皮的眼楮一眨,她開心地笑了起來,「你一定要幫我畫得很特別喲。」這樣才好玩有趣。全心全意信賴丈夫的海瀲兒閉起眼楮。
眼楮看不了,她耳朵還能听,鼻子還能嗅,她感覺到霍岳庭搬來某個東西,接著開始在她臉上刷上一層氣味芬芳的藥汁。
「還沒好嗎?」她越來越好奇。
「就快了,不許偷看。」看她想張開眼,霍岳庭連忙開口。
海瀲兒急忙又閉上眼,還不忘重申清白,「人家才沒有偷看。」
餅了一會兒,霍岳庭心情大悅地道︰「可以睜開眼楮了。」
「這……這……這是誰呀?哈哈哈。」銅鏡里映出一個完全陌生的少年輪廓。
海瀲兒被粗眉毛、厚嘴唇、小豆眼的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特別嗎?」
「嗯,好特別,想不到岳哥你會易容!」海瀲兒格外驚喜,以前听到來醫廬療傷的俠女們說過神乎奇技的易容之術,她很想見識,可惜從未見人用過,如今可是大開眼界呀。
「這只是小事一樁。」被小妻子崇敬地瞧著,他的心頭像百花齊開般歡欣。
「好想就這樣去上官山莊捉弄一下上官攸攸和柔柔,哈哈,她們絕對會嚇一跳。」她撫著自己的臉,開心地道。
「以後有的是機會。」霍岳庭眼波一轉,道︰「請夫人為夫君泡壺清香的珠蘭香片吧。」
「我這就去。」
海瀲兒開懷一笑,提著裙擺出了房門,只听門外的小七一陣怪叫。
「哪里來的——」
「小七別怕啦,我是瀲兒。」
听到小七驚愕的驚呼,霍岳庭在屋里也忍不住笑了。
他的新婚生活就此開始,這日子過起來有說不出的舒心暢快。
往後的十幾天,他除了因公務來往于青睚堡外,其他時間就與海瀲兒在山泉別館看書、習字、品珠蘭香片,日子在幸福中快速流逝。
偶爾,霍岳庭也會面對一些突發狀況——
「岳哥,我想下山去看望婆婆和大嫂,想跟她們說說話。」每日三餐,大嫂都會叫人替他們送好吃的,婆婆也會咐吩人上來詢問他們的需要,親切的關心,使她格外惦記田春光與水芙蓉。
「為夫很想帶你去看看娘跟嫂子,可是我娘跟大嫂都圍著我爹跟我大哥,照顧他們的衣食住行,想讓以夫為天的她們抽出時間來話家常,是很困難的一件事。而且她們也會很不安,不能好好照顧相公,她們根本安不下心來跟你喝茶聊天。」
「是這樣呀。」海瀲兒咬咬唇道︰「好,我也用所有時間來照顧相公,岳哥,來,最近我特地為你調制了潤手膏藥,你來試試,我再順便替你修剪指甲。」
兩人在小七搬來的木椅上坐下,海瀲兒花了一下午,為霍岳庭磨去甲邊老皮,又為他把泛著光澤的指甲修剪圓潤,再給玉石般的手抹上清香潤澤的膏藥,把一雙本就無瑕的手滋養得更是無人能及。
霍岳庭低頭看著矮子專心替他打理的妻子,心里好不得意。
第6章(2)
然而半個月之後,一封書信卻攪亂了他們的平靜生活。
「岳哥岳哥,上官攸攸請我去華山山巔喝酒,還說已經找到上次打傷屠歡歡的獨眼刀客了,我要去。」海瀲兒揚揚手里的信紙,臉上放光地說道。
她有好久沒有見著好友了,也好久沒出去走走了。
霍岳庭的嘴角抽了抽,「可是江湖上專愛找女俠客麻煩的獨眼刀客?」該死,沒能及時截住這封信。
「岳哥也知道這個人?他很可惡,所以我們打算給他一個教訓。上次就是他打傷了屠歡歡。」
「瀲兒,這種舞刀弄槍的事,讓上官攸攸她們去吧。」他的小娘子什麼武功都不會,還要去華山山巔喝酒,被人偷襲怎麼辦?想到種種危險,他自認堅強的內心不由得感到緊張起來。
江湖上刀光劍影,砍到了瀲兒怎麼辦?!若金國人趁亂強搶他的瀲兒怎麼辦?他的能力可以應付這些凶險,可是他沒有勇氣去冒險,但凡有個萬一,他會心碎至死。
他心愛的女人必須完完整整,不能受任何委屈和折磨,做為丈夫,他無時無刻都想著如何保護自己的妻子。去華山看打架這種事他只要听到就心驚肉跳。他不是膽小之輩,可為了瀲兒,他輸不起。
「可是我不會直接與刀客對上,我只是在旁助威。」順便給好友們縫合傷口,刀劍無眼,受傷是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