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婦休夫 第31頁

「沒錯,要抓到你真的很不容易,不過本世子還是成功了,從今日起,好好給本世子打起精神來,我要金國的傷兵比大宋的士兵更快康復、更快痊愈。」

垂著頭,海瀲兒叫苦不迭。

醫治了金國人,她便是對不起師傅和定遠侯伯伯,可若是不治,待她極好的婆家都會受到波及。

她該怎麼辦?她究竟該怎麼辦?

「麻姑,通知前頭拔營,回金國。」

「是。」

手上仍然綁著牛皮帶,海瀲兒無法反抗,只能任麻姑將她扛上馬背,這一次她辨別出了方向,發現他們正由西往東走。

這艱困的旅途走了大概十天,這十天里,他們越往東行,最終進了繁華的金國城市,異族村落開始密集起來。

「今晚就在這里休整,明日就可以入中都了。」走到傍晚,她听見完顏術用她听得懂的中原話對麻姑說道。

也許是怕她跑掉,完顏術一路上從不給她松綁,甚至沒有心急的要她配制膏藥,為救治金國軍士做準備。

馬上就要到中都了,她被擄來也有二十多天了,家,離她越來越遠。

他們一行人進入一間客棧,完顏術查看過地形之後,向隨從指示,把沒有窗的窄小柴房當做看管她的牢房,再派兩個精壯的金國副將嚴密把守。

「把她關到柴房,好生看管,千萬不可懈怠。」

「屬下遵命。」

用過晚膳後,這座小小的客棧忽地變得混亂起來,原來店里來了一幫西夏人和從邊塞來的戲班子,結果兩方人馬一言不合打了起來,還打到了柴房門口。

看守的副將眼看形勢混亂,連忙大聲吼著,推拒不停向他們夾擊過來的人潮。

柴房里神思困頓的海瀲兒躺在地上,听著外頭的紛亂聲響。

「瀲兒。」

就在這時,屋頂上的木板被推開,久未听見的男音盤旋在她的頭頂,海瀲兒張大嘴,卻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雙眼緊盯著逐漸靠近的兩道黑影。

堵在她嘴上的布被取走了,手上陷入皮肉的牛皮帶也很快地被松開,她顧不得手腳僵直,流著淚撲進其中一個黑影懷中。

氣味對,位置對,心跳聲也對。

岳哥!

這不是夢,她的岳哥找到她了,最終來拯救她的,還是她的岳哥!

她干裂的嘴唇不停的顫抖,豆大的淚珠兒咱咱掉在男人的手背。

「乖,不哭。」霍岳庭心痛的擰眉,心如刀割。

「主子,快走吧。」

夜雪的聲音?

海瀲兒揚睫一看,頓時懵了。

夜雪有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頭發散亂的樣子也分毫不差。

突然,她明白了,夜雪要代替她留在危險的完顏術身邊。

原來霍岳庭早就想到完顏術不會放棄抓海瀲兒,也考慮到她若真不幸被擄走,該怎麼救出她又不會驚動完顏術,于是他想到讓夜雪假扮成海瀲兒,除了可以延長救到人之後的月兌逃時間,又因為夜雪有武功,到時逃走也比較不危險,前一陣子夜雪才會一直觀察海瀲兒細微的神情變化。

海瀲兒拼命搖頭,完顏術那樣凶殘,如果被發現這個她是假的,夜雪她……

霍岳庭按住說不出話的海瀲兒的手,再空出手來替夜雪綁好牛皮帶,堵好嘴。

「夜雪,照我們的約定,別忘了。」霍岳庭嚴肅地看著夜雪。

夜雪認真地點了點頭。

看見了夜雪的保證,霍岳庭才抱起海瀲兒,從方才爬進來的屋頂返回。

出了那間讓她身心受創的柴房,海瀲兒靠在霍岳庭的胸口上,淚水浸濕衣襟。

她渾身都在顫抖,因為難過、因為恐懼、因為傷心、因為欣慰,很多很多情緒全在這一刻揪著她的心。

等發泄完情緒,她昏了過去。

第10章(2)

他們在一座破廟里停留了三日,等恢復些體力,海瀲兒便跟著霍岳庭在金國內繞道而行,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易容和變換路線,他們終于順利在一個月之後回到了主同睚堡。

完顏術極為惡劣,既沒給過她好的吃食,也沒給過她任何保暖的衣物,身體本就單薄的海瀲兒受不住這樣的折磨,回到青睚堡便連生了兩場大病。

霍岳庭心疼妻子的遭遇,每日都守在她的床邊,為她排悶解憂、端茶倒水,更多時候,他抓住塞上神醫,逼他給海瀲兒調配各種強身健體的藥。

纏綿病榻的海瀲兒如今最愛的是霍岳庭每夜在她的身畔,替她讀各類話本,還有便是入睡前握著他的手,凝視他好看的側臉。

「岳哥,休書呢?」精神好一些的海瀲兒靠在床側,虛弱地問。

霍岳庭自袖里拿出那張金泥箋。

「瀲兒,因為當年訂親是娘的強迫,致使我心中反抗甚大。你知道我從小到大都被人寵愛著,那一次,真的只有那一次,母親把婚事強加到我頭上,讓我真的很不高興,從小到大沒有人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我當時就感覺大事不妙,再加上你也看見了,我娘對我爹那樣,讓我覺得……對不起,瀲兒。」

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海瀲兒看見霍岳庭鬢間有霜雪的痕跡,在她被擄走前,他的一頭青絲根本沒有白發。

在她失蹤的這段日子,他一定很著急、很自責吧,要不,那白發不會攀上他年輕的鬢角。

海瀲兒覺得心口像被人揉碎了一樣,豆大的淚珠咱答咱答的掉下來。

「成婚前,我知道金國世子將對你不利,所以我很害怕你出事,我派人四處打听後,最後終于讓我鎖定壽王世子完顏術。我一直派夜照跟著他,所以當你失蹤之後,我就叫夜照回報世子所在,果然,他借了吐蕃人之力,抓你回金國。

「當你接到姊妹的信,要你外出喝酒,我想到的是,完顏術可能會趁機擄走你,所以我藏起你的信,阻斷你們的聯系,帶你去大理。我做這些,只是因為愛你太深、怕失去你、怕你受傷,可我卻忘了顧及你的感受,對不起瀲兒,是我太過自傲,以為自己可以解決任何事。」

他沒有將完顏術的陰謀公諸于世,是不想讓妻子和母親還有前線的音音姨擔心,而且他想憑自己的力量,照顧好、保護好自己的妻子,但現在看來,他處理得並不好。

「岳哥,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竟為我做了那麼多事,你的出發點是為我好,但卻用了笨方法,害我誤會你。夫妻本該同甘共苦、坦誠以對,為了那些謊言,你願向我道歉嗎?」

「我真心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當我知道你被擄走的時候,我突然明白,做妻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至少我的妻子安全的在我身邊。」霍岳庭幽深的眼里浮現淚光。在尋找愛妻的這段日子里,他的心幾近枯竭。至今他還在為自己沒有早點帶回她而自責不已,她手上被綁的瘀痕久久不散,讓他每見一次便心痛一次。

海瀲兒緊緊握住霍岳庭的手,「你願意為我,好好向我的姊妹們解釋一下嗎?

如果以後她們受了傷,能讓我為她們治療嗎?我答應,以後我再也不與她們外出鬧事喝酒,只是療傷。」明白丈夫的苦心,海瀲兒保證。

「以後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就讓她自在地飛吧,只要她在他身邊。

「岳哥,我不休你了。」海瀲兒淚濕粉頰,動手撕掉自己寫下的休書,「我們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做一輩子夫妻,我再也不餓你,再也不在你的鞋里放糯米飯團了。娘說,夫妻應是兩個人永世的相互憐惜。岳哥,我們就這樣相互憐惜一輩子,不分開、不言悔。」

「瀲兒。」更加沉穩的霍岳庭擁住妻子,動情地吻著她有些蒼白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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