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主母 第2頁

「你呀!還真會順著竿子往上爬,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房。」但他就喜歡她眼中從不沮喪的光彩,再艱難的困境中依舊揚散著對明日的希望,不管山再高,相信著只要有恆心和毅力就一定爬得過去。

「還不是你慣的,桓哥哥,以後我們就要住在這里了吧?」再看了一眼人煙稀少的街道,成清寧反而有「家」的安心。

這兒沒有皇帝老兒的威脅,沒有朝廷的爾虞我詐,只有一心對外,抗敵驅虜。

「你看了之後還滿意嗎?」看著妻子嬌女敕而白皙的面龐,他是不舍和心疼的,畢竟西北的風沙不養人,一到起風季節,漫天飛起的風沙會讓她水女敕的肌膚變粗糙,烈日當空的夏天會把人曬得有如一塊黑炭,她的如玉美肌將不復存在。

皇甫桓已經有一點點擔心了,覺得不該把妻子帶到西北,她該養在風和日麗的土地上,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而不是跟著他吃苦,長途跋涉的奔波,朝不保夕的擔憂。

可是他離不開她,看不到她他會更憂心,雖然他們反覆地商討好幾遍逃離京城的計策,但是沒能接到她之前,他心中非常忐忑不安,一直到她出現在他眼簾里,這顆吊著的心才安放了下來。

也幸好他有「腿疾」,行動不便,以馬車代步稍微拖延了一下,她才能連夜趕路趕上大軍,瞧她風塵僕僕帶著憔悴樣,卻又在瞧見他之後滿心歡喜的神情,他鐵石似的心一下子軟如一灘水,除了擁她入懷他什麼也不想做。

這是他秦王的王妃,他銘記在心頭的刻痕,永難抹滅。

看著他一臉滿懷壯志的傲然,成清寧好笑的偎向他懷中。「不滿意也來不及了,京城那邊,皇上準氣得跳腳,不知該下令捉回我這個未經允許私自離京的秦王妃,還是一旨調令解除你身為‘參軍’的職務。」

參軍,這任命絕對是一大諷刺,帶領大大小小無數戰役的主帥,舉朝皆知的殺神,百年內唯一的戰神,給予一個五品的官職是一種羞辱,他只能出謀劃策而不能上戰場,對長年在馬背上征戰的他而言很傷顏面。

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誰叫秦王是個殘疾人士,不良于行,能讓他隨軍出征已是皇恩浩蕩,夫復何求?

只是皇甫褚怎麼也料想不到,皇甫桓的無法行走源自于中毒,他一直不肯解毒起因于「功高震主」這四個字,他寧可委屈自身也不願同室操戈、兄弟鬩牆,所以始終隱忍著,消極面對,盼有一天能消弭皇上的猜忌。

可是在位者的疑心是消除不了的,一日為君便會日日提防身邊的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兄弟手足,坐在那位置的人是孤家寡人,他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

不過正如成清寧所預料的,遠在京里的皇甫褚的確氣得大發雷霆,臉色鐵青的瞪向跪在底下的大內侍衛,無法置信一群教多年的高手居然看不住一名柔弱的小女人。他生氣,他憤怒,他頸邊有青筋浮動,氣到想滅了秦王府滿門,一個個五馬分尸,暴尸七日方可罷休。

然而他什麼也不能做,一來秦王府的主子走得一個不剩,剩下的僕役奴婢並不多,僅夠維護一府的日常運作,而且大部分是他和其他府邸塞進去的人,殺了無濟于事,自斷羽翼罷了。

二來,東涼國的犯境太過凶猛,已接連奪下數城,若是此時處置了秦王的家眷,只怕寒了前方將士的心,因此他動不了,只能咬緊後槽牙,恨恨地看著秦王妃金蟬月兌殼。

本來皇甫褚還打算拿捏秦王妃的娘家人,至少她的姨娘、兄弟不能月兌逃,偏偏她留下一封文情並茂的書信,言明思君成疾,輾轉難眠,故而千里尋夫去,望皇上體諒她相思若狂,一日不見君便五內俱焚,夫妻願患難與共,護我大明。

誰不知道秦王、秦王妃太過膩歪,自從成婚以來便形影不離,秤不離砣般宛如一個人似,秦王妃雖有點小小的財迷,但秦王的護妻、寵妻是有目共睹的,難怪秦王甫一離京,被寵慣的秦王妃便不適應,就是有銀子也滿足不了身邊少了一個人的空虛。

因此她會不畏路途遙遠,孤身上路的赴邊關尋秦王也是情理之中,柔弱少婦總需要丈夫的呵護。

能怪她私自離京嗎?

如果是賢明君王的話不僅不能怪罪,還得贊一句勇氣可佳,身弱心堅。吃了暗虧的皇甫褚也只能忍氣咽下怒火。

所以御書房里的紙鎮毀了一個又一個,堆積如山的奏章被掃落一地,面色乍紅乍紫的帝王怒不可遏,直想找人出氣,這時誰湊上前想討幾句好反倒是沒好果子吃。

听到妻子提到皇帝,皇甫桓冷笑,「他還沒昏庸到不顧大明江山,因為他有意無意的壓制,近年來少有能帶兵打仗的出眾將領,即便有也在我的西北軍中,他看了眼紅也不敢重用。」

怕兵變,因此不給實權,外蠻不來犯時倒是可行之舉,可是萬一兵臨城下,那便是自取滅亡,君臣不同心則難護大樹,各自為政地成了一盤散沙,皇上是在自斬胳臂。

「所以他明知你走不了,上不了馬也不得不用你,你有行軍布陣之才,善于籌劃攻防的腦子,還有在軍中不墜的威名,他舍你其誰,可心里還是想著怎麼拿捏你的軟肋。」

皇帝的心思不就是想控制住秦王,使其不生反心,可不讓馬兒吃飽卻要馬兒日行千里,他倒是想得美,好處全讓他一人佔盡,旁人想喝口湯都沒機會。

一路風塵僕僕趕來和丈夫相會,其實成清寧的臉色並不佳,她趕路趕得頭昏腦脹,再平穩的馬車也禁不起路面的顛簸,她一面吐一面逼自己硬吞比石頭還硬的干糧。

可是即使如此,她一見到多日不見的夫婿,清澈如晴空的美目仍漾著動人光彩,為能夫妻團聚而歡喜。

皇甫桓面泛苦澀,握韁的手倏地一緊,「我和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居然不信我,連我也防。」

這才是莫大的悲哀,叫人心寒。

「一山本就難容二虎,感情再好的兄弟也會因分家而鬧分歧,何況那個位置太誘人了,少有人不受誘惑,古往今來哪個皇帝不把座下龍位看得比命還重,疑鄰盜斧。」他看誰都有嫌疑,企圖謀奪他的至尊寶座。

「我不要。」要來何用?

他從不想困在四方牆里,每天面對處理不完的政務和後宮嬪妃層出不窮的爭寵手段,前朝要平衡,後宮要顧及,一個皇上不能分成成千上萬個,那麼多的事哪忙得過來?

「不要你是嘴上說說,你問其他人信不信,除了那個呆呆的被你拐來西北當監軍的九皇子,誰信你沒有奪位的野心?」和氏無罪,懷璧其罪,一個人太過強大,總難免引來各方的猜忌和不安。

一想到心性還沒被帶歪的小九,皇甫桓冷硬的嘴角微微上揚。「若是他,倒是容得下我。」

九皇子皇甫尋向來崇拜他的小皇叔,立志要成為像他這樣的大英雄。

「你是想……」成清寧不點破。

他笑了笑,「有何不可?」

她吁了口氣。「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站在你身邊,夫榮妻貴,你當大將軍我陪你打仗,你當乞丐我陪你沿街乞討。」

為之動容的皇甫桓失笑地揉揉她明顯減肉的小手。「我不會讓自己落到那般淒慘的下場,至少我還有西北。」

他多年前便布下的一條退路。

「是呀!你有西北和你的西北軍。」即使他不再掛帥,在西北軍民的心中,仍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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