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無法出聲,雪殘掙扎著站起來欲將懷中受傷的小狼湊近他面前,卻不慎跌倒。
其實他早就看清楚了。換句話說,他是故意的。
然而見她跌倒仍緊緊地抱住受傷的小狼,絲毫不在乎自身的傷痕,其堅決的性格看在他的眼里,一股莫名的感覺悄悄爬過他的心房。
寒風無情地吹襲,樹干上的雪堆冷不防地掉下來打在他的頭上,冰得他差點全身麻痺,也間接冷凍了他的心。
毋情揮去頭上冰冷的雪堆,「站不起來?」他冷冷地問道。
她搖搖頭再試圖站起來,卻跌得更慘,懷中的小狼不受外界的撞擊,依然被她保護得好好的。
「小狼交給我。」
她依言動作,交給他的同時,手不小心踫到他的手,她驚駭地收回手,心知自個兒的體溫是一般人無法承受的冰冷,但她怕他一放手會讓小狼受驚。
他倒抽一口氣,卻忍耐著直到小狼安全地枕在他的懷中,他才忍不住倒退一步,右手支撐著小狼,踫到她的那只左手挨不住冷,猛力摩擦生熱。
雪殘心懷歉疚地深深鞠一個躬。
但她的舉動看在他眼里是無動於衷,他冷冷地道︰「小狼由我來抱,你如果沒事就自己走回家。」他特別瞟了她的腳一眼後才漠然離去。
第3章(1)
「看這天氣,丹書今晚是不可能回來了。」毋情望著窗外狂風呼嘯、大雪紛飛,若有所思地道。
雪殘忙著替受傷的小狼處理傷口,無心細听他口中的語氣。
他回頭凝視她熟練地包紮小狼的傷口,雖然雙手靈巧且動作迅捷,但他看得出來她相當害怕她一個動作不小心便會觸到小狼的傷口。
「你常常受傷嗎?」她的臉頰上仍掛著濕潤的清淚,令他的心為之惻動。
她有些詫異,發覺他對她的態度似乎稍稍改變了些,才短短三天,她並沒有做什麼事情啊,不曉得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
「喂!回答我的話啊!」
她輕輕搖頭,以不觸動傷口的姿勢抱起小狼,溫柔地撫著牠雪白的狼毛坐在椅子上。
「我看你包紮得很熟練的樣子,好像對這類情況習以為常了。」不知怎麼地,他覺得她懷中的小白狼與她雪白的氣質非常搭配。
他坐在她的對面,兩人中間隔著一張桌子。
「你的身體冷冰冰的,小狼被你抱在懷中,牠受得了嗎?」
她螓首輕點不太理會他,一個念頭閃過,她頑皮地朝小白狼的鼻頭來回觸模,害原本在她懷中睡得舒服的小狼連打了兩次噴嚏。
小狼抗議地磨蹭了幾下,惹得她嬌笑連連。
「狼不怕冷嗎?」
她斜睨他,不解今晚的他為何特別多話。狼是有分別的,有的懼寒有的耐寒,通常牠們都是隨生活環境而變的。她張嘴無聲地解釋。
毋情看著她的唇動,意會著。
「一個女人怎可能懂這麼多,你讀過書?」
她戒備地睨他一眼,何時他對她如此感興趣了?
小狼在她溫柔的安撫之下,安靜地枕在她懷中沉睡。我曾和動物生活過,自然也就了解這些。
「你不是雪女嗎?為何會和動物生活?」他猜想那天她射來的那道眸光定是听見他們的對話了,因此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哀著小狼的手登時僵住,她微側過頭,幾縷青絲掩住她的半邊面容,因此教人瞧不見她的雙眸閃動。
她撥了撥秀發,微弱的光線照射在她的臉上,他注意到隱約閃著恨意的眸光,是他眼花了嗎?
空氣不知不覺地凝結,屋內什麼聲音也沒有,唯有屋外狂風的呼嘯伴著他們,她突來的沉默,令他有些不安。
驀地,她張嘴無聲說了幾個字;他定楮一看,火氣驟然升高。
「與我無關!?你要想想看你現在到底是寄誰籬下!我是這屋子的主人,絕對有權質問你。」
他的吼聲吵醒沉睡中的小狼,琥珀色的眼不善地瞪視他。
「瞪什麼瞪!」毋情亦回瞪牠。
對不起,請你不要生氣。她一邊對他道歉,一邊輕模小狼的頭試圖安撫。
「別告訴我你不承認你是雪女,那天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沒有說我不承認。既然那天晚上你全看到了,那我也沒什麼話好說的,你若想趕我走,請便!只要你的一句話,我立刻就走。
他這下更火了。「你別以為有丹書做靠山,我就不敢趕你走!」她為何不怪他偷窺她沐浴,要他對她的身體負責?
她定定地凝視他,安靜的樣子甚為泰然自若。
他氣煞,憑什麼將要被趕出去的人表現得比他還沉靜,她不怕被趕出去的後果嗎?
「你馬上給我……」打開屋門,狂風伴著雪花猛吹進來,話才說到一半,毋情冷得縮緊肩頭趕緊關上。
被寒風這麼一吹,他的怒火頓時滅了。
「你會煮飯吧?我肚子餓了,去煮吧。」沒必要趕走她,丹書不在,有個現成的煮飯婆侍候他豈不是件美事?
雪殘微頷首,抱起小狼欲進灶房。
「等等,牠讓我照顧。」他伸手過去要抱小狼。
她遲疑了下,然後搖頭,她喜歡抱著牠的感覺,瞧牠咧起嘴瞪著毋情伸過來的手,她笑了一下,牠既然不喜歡他,交給他不是很危險嗎?
「灶房都是火的東西,你抱著牠,萬一牠調皮怎麼辦?」他食指指著牠,見牠張口就想咬,他趕緊縮回來,「不過,晚膳若有狼肉可吃倒也不錯!」他狠狠地瞪著牠。
她噗哧一笑,可是當她再瞧懷中可愛的小白狼時,卻有些舍不得。
要乖乖,不準調皮哦!她面對著小狼在心中告誡。
彷彿听得懂她的話似的,小狼抓住她的手不肯離去,她頗感為難地看著他,心下卻有絲竊喜。
「過來!」他一把抓過,一個控制不當,被小狼劃了一道爪痕,立刻綻出一抹鮮血。
雪殘見狀,驚懼地撇開頭。
好不容易制服凶悍的小狼,「你怎麼還不去燒飯!?」他粗聲粗氣地道。
「喂,怎麼不說話?」見她沒反應,他火大地走到她面前,「你怎麼了?」
只見她嘴唇泛白、渾身冒著冷汗,眼里泛著些許血絲,彷彿受了什麼驚嚇。
「喂!你到底怎麼了!?」他推了她的肩膀一下。
她恍恍惚惚恢復神智,抿緊雙唇一逕地搖頭。
毋情皺皺眉頭不再多問,「先別進灶房,去房里拿藥罐子替我上藥。」
她听了死命搖頭。
「為什麼?」陰霾漸漸爬上他的臉。
她仍是搖頭,什麼也不肯說。
伸出被抓傷的手腕,他問道︰「你不會感到罪惡嗎?」他揪起小狼,小狼拼命掙扎,想咬他偏偏就是咬不著,「是你這只小東西抓傷我的,你不認為你該負點責任嗎?去拿!」
瞪著眼前的爪痕緩緩滲出血水,鮮紅的記憶從她腦海一一晃過,她的眼眶逐漸泛紅、凝聚成水霧,一串串淚珠自她眼角掉落。
「你爺爺的,你哭什麼!」他暴躁極了,心莫名其妙地慌亂起來。
似乎也受到不平靜的影響,老是掙扎的小狼此刻突然安靜下來。
四周突然變得好靜好靜,沒有狂風的呼嘯,沒有窗子在拍打,只有她心碎的哽咽聲,緊揪住他慌張的心。
「你們怎麼了?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著兩人比平常更為沉默,雲丹書不禁猜測昨日是否發生了他所無法預料的事情。
雪妹安靜自有她的理由在,然而,若連毋情亦是如此,那事情就真的是太不尋常了。
「別老顧著夾菜扒飯,飯菜又不會跑掉!好歹也停一停你們的手,豎起你們的耳朵,听听我說話吧?」兩人之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絕對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