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備 第2頁

斑中畢業後,憑著父親是某家企業公司有名的總經理,優渥的家庭背景,加上身為家中老麼,上頭有哥哥頂著,他並沒有感受到太大的壓力,便借口想要開擴視野,乘機到國外游學了三年。

與傳統含蓄的中國人不同,開放的氣息到處洋溢著,那三年,他可是徹徹底底地玩瘋了,一頭栽進墮落的行列里,每到夜晚,就是尋歡的時刻。

像這樣的店,他也去過不下數十次。或許是他東方的面孔引人注目,更甚者是他俊挺的容貌之故,自動上門的人不計其數——不論男或女。

到嘴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他可不搞柳下惠那無聊的一套,也不是崇尚潔身自愛的忠實信徒,只要對味,男或女他都不在意;只要他們的身體能夠慰藉他饑渴的靈魂與。他貪戀人體身上傳來的溫度,尤其在激情中,看見對方沉醉痴迷的墮落模樣,听見那屬于罪惡的申吟聲,仿佛更加證明他的存在,而他也就更樂此不疲地沉迷在游戲當中。「Onenightstand」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只要上了一次床,他對那人的興趣就像火箭沖上雲霄般,在短短的幾分鐘內便已消失。

幸好外國人生性灑月兌,既然別人不感興趣了,那就拍拍走人,何必自討沒趣,而他也就不用費心思想著要如何甩掉他們。

說他濫情?No!相反的,他才對那些假道學的人嗤之以鼻!人活得那麼矜持、壓抑有何屁用?到頭來真能替你換來什麼?送上一塊「貞節牌坊」,以示無限敬仰嗎?他可不要一塊只能拿來當作柴燒的無用東西。

若是世界末日到了,他可以想象那些人在滅亡之際,必定後悔自己一生的平淡無奇。何況每個人不都背負原罪而生,血液里流竄著邪惡、黑暗的因子,終其一生都在尋求救贖嗎?他只是表現最原始的自我、最真實的他罷了。

對他來說,道德是種名目,倫理是種枷鎖,是世人徑自為所有感情妄下注解,進而建立一套死板的公式與標準罷了,若超過了該有的界線,就是罪人。

真是既膚淺又好笑呀!他才不管那些,他只要活得盡興,將煉獄當成天堂,日子就會變得好過了些。

可惜這樣放縱的日子在他一塌胡涂的成績單,及出席日數不夠的申誡單被寄回家中時,勃然大怒的父親便親自將他捉回台灣,就此結束了他游學的生涯。

一回來,父親就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說什麼付錢讓他去國外可不是要讓他玩瘋天的,還搬出他那些成材的哥哥們來壓他。還說什麼不但浪費了他的錢,還丟了他的臉,要他考間大學,將他那些錢賠回去……

哼,到頭來還不是心疼他的錢而已。對父親來說,賺更多的錢是他最重要的人生目標,而用在兒子身上的教育費要花得值得才行,因為將來他要靠兒子幫他賺更多的錢。而所謂的母親,只是父親的附屬品,是個有傳統美德的好太太。對于父親的冷落,母親逆來順受,對于他游學時的荒唐,她全未表示什麼,只因女人不能插手男人之間的事。算了,反正他與母親很少親近,他憑什麼期待一趟游學回來,母親會有戲劇性的轉變,能對他表示一下對兒子的關心?

案親既然覺得丟臉,那他就考上第一有名的大學堵住他的嘴,讓他臉上有光,然後在學校附近租了層公寓,以用功為擋箭牌,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個月一次的抽查,他就勉為其難地扮演父親標準中的好兒子,好滿足他的虛榮心。三年的游學,讓他比其他同學還大上兩、三歲,在他看來,他們都是毛毛躁躁的小毛驢;本以為會有些問題,沒想到那些小毛驢直將他當老大哥似的,對他尊敬不說,還凡事都以他的意見為指標。

如魚得水的大學生活,只少了些刺激。他可不會笨得隨便去招惹那些上了床便將你當男朋友看待的古板女孩,他要的是兩情相悅的關系,合不來則散,不會死纏著他的女生。只是中國女孩的觀念仍保守,開放又能讓他看得上眼的人,少得不夠滿足他如黑洞般的,不夠填滿他心底無限的空虛,不夠讓他每天每夜都能感覺到人類最溫熱的體溫。至于韓鈴,她僅是他玩弄魅力的對象罷了,只要說幾句甜言蜜語,便能讓她高興得像什麼似的,真是膚淺的女人,一點也不懂那些話只是包裹著甜美蜜汁的穿腸毒藥。有時,他故意將他對她的厭惡顯露出來,沒想到她只選擇相信他的甜言蜜語,只願意接受假相的那一面。

人類還真奇怪,只要遇上不想面對的任何事物,就會自動選擇忽略,或是寧願相信之前堆積起來的虛假。一旦幻想破滅,便轉而埋怨周圍之人的無情。

既矛盾難懂又麻煩,大概也只有人類具備這個特質吧!

他站起身,索然無味地走向吧台,沒有樂子可玩,不如回去休息算了。心底正這麼想著,不期然一抹身影映入他的黑眸,吸引了他的注意。

吧台上的每張高腳椅幾乎都坐滿了,只剩下靠近收音機較角落的那邊有空椅;他一坐了下來,側過頭,注視著他眼中的惟一目標。

誰都知道酒保必須具備一身調酒的好功夫,但他從未見過有誰能像眼前那名半長黑發男子的身手那般優雅……甚至是美麗!

流暢利落地將酒瓶丟往半空中,接著毫不猶豫地轉身接下倒酒,同時間,黑發男子還游刃有余地與其他客人聊天,充分甩動裝著基酒、配料與冰塊的混淆杯,靈敏地取下眼前的高球杯,緩緩地倒出酒液,最後用檸檬片裝飾杯緣。

將酒杯推往面前的客人,這時,黑發男子也轉過頭來。

清爽干淨是他對黑發男子的第一印象,年紀約莫二十七歲左右,半長的黑發還不到肩膀,發質似乎有些微卷,有點像波浪那般服貼在兩頰邊。

細長的眼微微往上吊,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嫵媚,雙眸像是可以滴出水似的晶瑩;嘴唇有些過大,看起來是那種非常愛笑的人。

不能說特別,但也不是普通,總之,這黑發男子給人的感覺就是清爽。

「吶,特別獻給失戀的你。」跟他的外表一樣,他的聲音也是干干淨淨的,毫無一絲雜質,讓人覺得很舒服,說不定他可以去當廣播員了。

「瑪格麗特?什麼意思呀?」坐在他對面的人開了口,聲音里混著頹喪及些許困惑。黑發男子並沒有立刻回答問題,反倒是不疾不徐地整理手邊的東西後,才慢慢說道︰「有沒有興趣听個故事?」

不待那失戀之人回答,黑發男子徑自說道︰「許多年前,有個墨西哥年輕人在洛杉磯的酒吧工作多年後,存了錢準備迎娶他在家鄉的女朋友,那女孩叫瑪格麗特,但是在他們準備上教堂的前一個晚上,那女孩出車禍死了,只剩下悲傷的酒保獨自一人飛回洛杉磯。繼續在酒吧工作的年輕人,發明了一款叫瑪格麗特的酒,酸酸甜甜的檸檬加上墨西哥泰基拉酒,是他對瑪格麗特的懷念,而在杯口上抹的鹽,則是他永遠的悲傷;他的悲傷是一道永遠不能結疤的傷口,因為他一直在傷口上抹鹽,就像酒保在杯口上抹鹽一樣。」「這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呀?是在唬弄我的吧?」

「誰知道?我也是從別人那兒听來的。」酒保笑了笑,低著頭擦拭杯子。「那跟我失戀又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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