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備 第15頁

听見大門被關上的聲音,裴子星將身子往後倒,雙眼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一團柔軟的物體竄進他的胸膛,才喚回了他飛揚的思緒。

「你這個失職的看門狗,怎麼沒將我叫醒就任由別人進入呢?」他斥責的點了一下法蘭克黑黑圓圓的小鼻子。

隨著輕吠聲,一臉無辜、哀怨的神情登時飛進他的眼中。

「是!都是我錯怪你了,一定是我睡得太沉,沒听到你的叫聲。」他失笑地道歉。「啊!忘了問他那些藥錢多少了。」他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尤其是他的情!他只要一想到他可能會以此要挾什麼無禮的要求,眉頭便下意識地蹙起,腦子開始發昏。不過,自己這次倒是真的讓他幫了個好大的忙。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再看看吧。「算了,等今晚他到酒吧的時候再問他好了。」裴子星沒發覺自己的語氣是那麼理所當然,認為衛桀一定會到酒吧去。

裴子星只說對了一半,他是會再見到衛桀,但不是在酒吧,而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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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口哨聲隨著階梯一步步接近,益顯愉快輕揚,讓人忍不住想隨之起舞,就像樹梢上的小鳥所發出的美妙音符,串成一首不知名的歌。

口哨聲在一扇門前戛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金屬相踫時的輕脆聲,然後是門被旋開的開門聲,接替而來的就是揮拳劃破空氣時的聲響。

「哇,謀殺呀!」飛快地用手臂擋住,衛桀一臉驚詫地迎上一雙圓睜的怒眼。「對,我就是要謀殺你,以泄我心頭之怒。」憤恨地瞪著還不知死活的俊逸臉龐,裴子星再補上一拳,非要打到他不可。

「家丑不可外揚,有什麼事到里頭講,別讓人家看笑話。」衛桀頭微微一偏,閃過那流星拳。

「誰跟你是一家人來著?听你在放——」裴子星已經氣得連不衛生的話都要罵出口,誰知,那個「屁」字卻淹沒在一只厚實的大掌下,嗚嗚咽咽的听不清楚。

「有話進去好好說,杵在大門這兒沒辦法說話。」語一歇,衛桀立即拉著裴子星的手,硬是不顧他的反抗,將他拉進玄關內,然後將身後的門順手關上。

「身子好了?」其實不用問,方才險些打中他的有力拳頭就可以說明一切。「被某個不要臉的混蛋家伙給氣得身子早就好了!」咬著牙,裴子星的一字一句都是從緊閉的牙縫內迸出來的。不要生氣!不要再上他的當!不能再讓他牽動自己的脾氣!緩了緩氣,調了調呼吸,裴子星極力讓自己表現出二十七歲的男人該有的氣度、該有的禮貌,而不是像十幾歲的年輕人,說話不懂得修飾;剛才的粗話只是他一時失常而已。「想請問你,不知道你認不認識這樣一個家伙,不要臉也就罷了,還自作主張地將我家的鑰匙偷走,害我不能去上班?」唇角掛著假笑,裴子星正耐著性子詢問眼前的人。「嗯,讓我好好想想,在我周圍的人,還有沒有誰符合你所描述的……真是抱歉,看來,我幫不上你的忙了。」衛桀一本正經地支著下巴,眼神異常認真。

又來這一招!裴子星表面裝成無事的樣子,心底早已不知咒罵他幾百遍。「你說沒有,那為什麼我覺得你跟那個人好像,像到我以為你就是他本人呢?」要裝傻,誰不會!

「你沒听過世界上可能有跟自己長相非常類似卻又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存在嗎?還有更夸張的,听說這個世上有三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或許你說的那個人是三個人的其中一個也不一定。」

說得有憑有據似的,好像還真有那麼一回事。裴子星冷著眼,斜睇著衛桀那絲毫看不出有任何一絲心虛神色的臉。

在心底又罵了一遍,他的好性子已經快要被磨光了!

「問題是我記得我好像沒把我家的鑰匙給任何人,那你是怎麼開門的?為何你的手中會握著我家的鑰匙?除了偷,還有別的解釋嗎?」證據確鑿,看他怎麼賴得過去。衛桀忍住笑地看著裴子星一副「明明就是你,還想逃嗎?」的有趣神情,即使有什麼不愉快的事,現在也一掃而空。

他就是有這樣的能耐,能讓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他,忍不住想要跟他斗斗嘴,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他身邊幾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情已近乎是某種感情了,只知道現在他要的,只有裴子星這個人而已。

「嘖,被你看出來了呀。」衛桀沒有慚愧的表情,只有一張非常礙眼的笑臉。「就這樣?」低吼一聲,「那你之前是故意耍著我玩的嗎?」裴子星憤怒地瞪大眼,眼中燃著熊熊怒火,似乎要將衛桀的臉燒出一個洞來。

「哎呀,又被你瞧出來了。」他難得孩子氣的搔了搔頭。「別生氣,我只是想逗你開心,想讓生病的你有元氣一點。」衛桀應該是要懺悔的神情,在裴子星看來,卻像在戲弄他似的。「對呀,被你氣得元氣過頭了!一把火在肚子里打轉,沒處發泄。」

今早,他才認為他終于有幾點可取之處,沒想到又讓他自己給破壞殆盡。不想再跟他爭辯了,反正十之八九換來的都是一肚子的怒氣,他現在身體還沒完全復元,不宜再與小人有口舌之爭,那既傷身又傷神。

「還來。」裴子星伸出了手,攤開掌心,向衛桀命令道。

「喔,鑰匙還你。」衛桀不唆地將手中的鑰匙遞到有著修長手指及細致肌膚的掌心,佯裝不經意地用自己的指尖劃過他的指月復。

猛地,宛若一道高壓伏特的電流由背脊一路竄上腦神經,在耳朵發出奇怪的鳴叫聲,然後再流向四肢百骸,牽動其中的神經,使得裴子星身子隨之一震。

裴子星用力甩掉那種近似雞皮疙瘩的感覺,搖了搖頭,讓腦子清醒一下。正了正神色,他有些疑惑他的干脆,「為什麼悶聲不響就偷走我的鑰匙?」肯定心懷不軌。衛桀抿了抿唇,將笑意藏住,只剩下眼底跳動的光芒。「我怕我來的時候你還在睡覺休息,為了不吵醒你,我才‘借’了你的鑰匙一下下。你的身子還未完全好,怎麼可以去上班呢?應該要在家休息。看,為了配合你,我買了一些流質的食物,一起來吃吧。」挑起眉,裴子星猶不能釋懷地瞪著他從袋子內取出的什麼粥呀、湯的。「我真不知道你腦子里在想什麼?」他小聲嘟嚷著,神情滿是挫敗。

一般人不是早就打退堂鼓了嗎?為什麼他還能像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怎麼拒絕、怎麼冷言以對、怎麼譏諷他就是不能趕走他,反而更激發他旺盛的纏人功夫,還讓他的勢力入侵到自己家中。

他自問,莫非是自己的態度不夠強力堅決,還是自己的言行舉止讓他覺得有反撲的空間?或是……

「在發什麼呆?趕快來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衛桀宛若主人般地招呼裴子星到餐桌旁享用晚餐。

他不情不願地踱到桌旁,突然又走向房間,出來時,手上多了個皮夾。「昨晚的退燒藥還有現在的飯錢總共多少?」

衛桀勾起一抹笑。「這些都是不足為道的小事,不用如此計較。」他知道裴子星心里在想些什麼,對他來說,要猜透他的心思是件很簡單的事。

「我不想欠你人情。」裴子星在心中補上一句︰讓你沒有借口要求我做任何事。衛桀笑意加深,直達眼底。「我對你的照顧用那幾百塊就能打發嗎?當然,我不是乘機想要求你什麼,也不是那麼沒度量的人,我只是想跟你好好吃頓飯、聊聊天不過分吧?」裴子星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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